18。
周末,林以宁很早就醒了,去洗漱化妆挑衣服,对着镜子里那张脸百般纠结,眉太细了显得凌厉,太粗了衬得她不太聪明,眼尾似乎挑太高了,唇似乎太艳了,好好一个妆,擦了重新来,反复两次,她泄气,干脆洗干净脸,只涂了点口红提一下气色,素面朝天一张脸,显得干净纯粹乖巧些。
她站在衣柜前,心路历程又重复一遍。最后选了一条白裙子,头散下来,戴了小鱼送的手链和阿姨之前送她的项链,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饰品,即便这样,还是在镜子前端详许久。
怕什么呢?
不知道,说不上来。
第一次去他家觉得这么紧张。
或许是心态不同?
她记得小时候在他家睡,睡得迷迷糊糊闹着要找妈妈,夜里两三点,阿姨抱着她看星星,问她为什么要找妈妈,她摇摇头,说不上来,小孩子找妈妈似乎是天性。
阿姨跟她玩猜谜语,带她看哥哥的相册,阿姨出去接电话,留她在小鱼的房间。
或许是着凉了,她一直打嗝,最后捂着嘴巴,郁闷看他,觉得很丢脸,不想被他注意,又想被他关注。
他去倒了杯热水给她,她又难过又开心。
他拍照很少笑,也很少看镜头,显得酷酷的。
但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哥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是天亮,爸爸妈妈真的来接她。
她顶着一头呆毛,脸没洗,趴在妈妈怀里和叔叔阿姨再见,和渺渺小鱼挥手,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回到家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凌乱的头自己都笑了。
那会儿全不在意自己形象。
上中学的时候,初潮,她在小鱼家里,阿姨不在家,她肚子拧着疼,蹲在厕所里看到血,她那时候早早知道这回事,可遇见了还是慌乱,她待在他房间的卫生间,根本没有那东西,阿姨在上班,渺渺姐出去玩,就连家政阿姨都去市采购了,家里只剩下秦叔叔和小鱼,全是异性。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小鱼了消息,她郁闷得很,年少时候又抹不开面子,支支吾吾说:小鱼,我那个……
她不知道怎么说,想让他帮忙叫渺渺姐回来。
她在卫生间已经待了半个小时了,他一向聪明,大概猜到了,没让她继续,说了句:等下,我去拿。
他下了一趟楼,打电话问秦渺渺,卫生巾在哪儿放。
上楼的时候隔着门递给她,全程没说一句话,她从卫生间出来,尴尬得恨不得原地从他面前消失,硬着头皮询问之前没询问完的数学题,他也没再提。
家里阿姨回来了,采购了饮料和冰淇淋,上楼问两个人吃不吃。
她还没开口,他先说了句:“她不吃,给她煮点生姜红糖水吧!”
阿姨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点点头,没多会儿端了杯子上楼,叮嘱她多喝热水。
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啜饮着,整个人都被熨烫得妥帖,隔着水雾迷蒙的杯口抬眼看他,撞上他的目光又心虚撇开,他笑了声,没头没尾说了句:“没什么。”
后来遇到很丢脸的事,也愿意跟他说,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懂得保护她的自尊。
有次她在他家玩,突然到访了很多客人,家里依旧没人,渺渺姐去联系他们爸妈,小鱼去招呼客人,她跟在小鱼身后,试图帮忙,他突然一转身,把她撞倒在地上,她摔了个屁股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点委屈,没说话,也没爬起来,因为有点懵,没反应过来。
他弯腰把她拉起来,拍拍她的脑袋,低声笑说:“你去楼上玩,这儿不用你。”
她点点头,上楼待着,等了很久渺渺姐和小鱼都不上楼,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能觉得不舒服,窝在沙上睡,那沙不是平的,睡着不大舒服,睡着睡着她就掉下来,但她没醒,就那么蜷在厚厚的地毯上睡着了。
她被厚重的茶几遮挡住了,渺渺姐和小鱼一直没找到她,最后还是他探头,瞥到几乎要缩在桌子的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终于醒了,睁开眼迷茫了一瞬,然后迅弹起身,渺渺姐跟过来,也笑她,晚饭吃饭的时候,都还在议论她的呆傻行为,她埋头吃饭,努力为自己争辩了句:“我很无聊,都没人理我,那个沙也不好睡。”
叔叔阿姨听了,笑得更欢快了,说要在家里给她安排一个屋子。
她没想到阿姨真的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就在渺渺姐房间的隔壁,正对着小鱼房间的那个客房,阿姨说:“这间客房以后不给人睡,只让你住。”
虽则她也没住过几次,但她在小鱼家里,是真的一直被关照爱护的。
所以这紧张,显得异常的不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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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予怀很早也醒了,坐在客厅里看早间新闻,没太睡好,眉心微微蹙起,眼睛盯着屏幕,却有些心不在焉。
大毛在他腿上趴着,声音很大地打着呼噜,俨然一副熟睡的样子。
钟姨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他打了声招呼:“小哥醒了?早上吃玉米饼和南瓜烙……”
她还没说完,陈予怀点了下头:“你看着做。”
他和一毛都不挑食,钟姨做菜也很合两个人的口味,他很少干预。
钟姨笑了笑:“好嘞。”说完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姑娘还没醒呢?”
一毛不睡懒觉,平常这会儿早就醒了。
陈予怀没吭声,钟姨也没想要等回答,她只是随口问,说完便径直去了厨房。
大毛醒了,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巨大的尾巴垂下来,轻轻扫着,从他脚踝里掠过,痒得他心烦意乱。
她答应今天陪他回家,可直觉她并不太高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单纯不想以女朋友的身份回去。
她这个人,一向乖巧安静,可那夜她主动踩断灯的行为,让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太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