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alex最为担心的也是这点,见宋子言的目光停在杂志大标题上,忧心忡忡道:“接谁的戏不接谁的戏,姑且还能推到公司安排,只是你和黄导的关系……子言,你可千万要一口咬死,不能说出破绽。等你出院以后,外界媒体少不了天天盯你,肯定是跑到哪里都要问这件事,你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切记小心。”
听到alex的话,宋子言顿时感到心中一凉。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连和他合作了七八年的经纪人都在这事上半信半疑,再想起那天david神秘兮兮的样子,宋子言越发感到气愤。
原来他们不是没有怀疑,原来他们也像旁人一样八卦,原来他们不过是因为黄纪恩的关系,才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直到这时,宋子言才明白,原来很多事、很多人,并非他想象的那样。他总以为自己摸得清身边人的心思,其实,他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虽然alex巴不得宋子言能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最好能拖到新戏开机再出院。可是,宋子言坚持要回家,因为他没有忘记齐安君的话,那人说,老师希望他能送他最后一程。
纵然宋子言在医院时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当他在alex的陪同下,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他还是被外面的记者惊呆了。
那群人就好像狩猎的野兽,刚看到他出现在视线,立刻大喊着“宋子言来了”,飞快地朝他涌去。
宋子言的身体仍是虚弱,脸色苍白没有血丝。闪光灯不停地“咔擦”作响,刺眼的光线照得他眼睛泛起生疼,一个个话筒和录音更是差点撞到他的下巴,还有那群记者直白的问题,像是刀子一般扎进他的身体。
“宋子言,听说你和黄纪恩因为感情失和所以才不能继续合作下去,是不是真的?”
“你到底是不是背着黄纪恩,偷偷接了瞿导的新电影?”
“宋子言,你和黄纪恩发生车祸的时候是不是就在为这件事吵架?”
“是不是你们因为争持才会导致车祸?”
“宋子言,你承不承认和黄纪恩是同性情侣?他是不是为了保护你才被车子撞死?”
渐渐的,宋子言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看到眼前涌现了一群陌生的脸孔,那些人好像疯了一样不停地靠近自己,嘴巴迅速地张合着,像是随时都要扑上来把他吞了。
最后,宋子言是被alex推上车的。车子刚刚开启,alex责怪道:“你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那群记者又要乱写一通!”
宋子言面无表情地看向alex,幽幽地说:“说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就不会乱写了吗?无非是断章取义截取他们想要的那段,然后继续大做文章。”
alex不禁一怔,奇怪地看向宋子言。此刻的宋子言对他来说是陌生,不像是在黄纪恩面前克制听话的模样,也不像是在他们面前张扬自信的模样,他就形同一个会动的骷髅,一丝生气都感觉不到。
“可是,这事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就算你什么都不说,记者他们也会……”
alex还想再劝,宋子言却没有在听,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黄纪恩出殡的那天,依旧是alex开车来接宋子言。当他赶到的时候,宋子言已经换好衣服,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刚进门,alex就愣住了。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宋子言的窗帘换成了遮光布,白天的客厅都几乎是一片漆黑。
“子言,你这是……”
“出院那天下午,我叫做窗帘的师父来换的。”
alex茫然地走到窗边,刚想拉开窗帘,只听到宋子言一声惊叫。
“别动,外面有记者。”
说罢,宋子言双手抱胸,身体不住地颤抖。
alex正感到疑惑,扫过客厅时便明了。
客厅的座机被扔在地上,电话线也被扯断,就连宋子言的手机都砸得乱七八糟。
难怪出门前打不通宋子言的电话,原来是这样……“这几天记者一直打电话来?”
alex坐到宋子言旁边,安抚地勾住他的肩膀,却发现宋子言的身体仍在颤抖。
“每天不断地打电话,不停地问同一个问题。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和老师是不是因戏生隙,他们只是要探听我们是不是同性恋人,我们是不是已经分手,还有……他是不是因为我跟他上床才一直给我戏演。”
宋子言说得不错,媒体的骚扰并非探求真相,他们想要的只是可以大做文章的爆点。他不满黄纪恩对他的规划,他和黄纪恩在定位上的矛盾,他们想要追求的不同目标……这些都是媒体并不关心的,他们只想知道为何黄纪恩对他如此提携。他们一个是同性恋导演,一个是外表出众的男明星,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是简单的师生关系,他们一定有感情纠纷或是肮脏的桃色交易。
宋子言痛恨这些莫须有的指控,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黄纪恩的名誉。以前,媒体顾及黄纪恩的名气,只敢隐晦暗示他们的关系匪浅。如今,既然黄纪恩已经不在了,半红不紫的宋子言又算得了什么。
出道八年,宋子言第一次感受到媒体的可怕,以及面对人群是多么胆战心惊的事情。
“子言,我看你今天的葬礼别去了。”
见宋子言脸色难看,苍白如纸,alex不禁劝道。
然而,这话听在宋子言的耳朵里,却好像一剂强心剂。他突然站起身,径直往门口走去。
“不行,我要去见老师。”
他要去见黄纪恩,然后,他要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