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开口,顾岚自顾自地笑起来,刚才的那份脆弱突然不见了,依然又是笑吟吟的样子。
“我很高兴你昨天没有随口答应我,至少说明你不像许昊这麽草率。可是,我也很恨你连哄哄我都不愿意。”
顾岚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你让我想起那天在巷子里的事情,我昨晚的心情和当时是一样的。”
一样吗?我记得顾岚说过,我总是在他以为我很温柔的时候,又让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对不起。”
此时,再多的话都没有意义,我只能握紧顾岚的手,愧疚地说道。可是,顾岚却笑了,仿佛对我的道歉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远远地望向别处,沈默良久,平静地说道:“我给你时间想清楚,赵明远,我还是愿意等你。”
他顿了顿,眉头紧蹙,失神地轻叹:“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
话音刚落,我还来不及回答,身後传来阿棠的声音,说:“你们俩有必要这麽粘乎吗?赵明远以前就是熟客,你是怕他找不到路,还是半路被人拐了?”
顾岚看了我一眼,不著痕迹地抽走了手,转而和阿棠说笑起来。
自从顾岚辞职以後,除非应酬,我很少过来玩,和阿棠他们也有阵子没见。再加上楼下的一幕,当晚,我们俩被他们灌了不少酒。而我毫不退让,顾岚更是贪杯,这一晚,我们确实喝得尽兴而归。只是隔天清晨,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著怀里仍然睡得很沈顾岚,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而我亦隐约感觉到,顾岚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天以後,我和顾岚的关系变得不冷不热。我们明面上依然如故,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後。很多朋友笑我们粘得太紧,大半年还没过热恋期,只有我心里很清楚,不管我和顾岚表面上感情多甜蜜,心与心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我开始看不懂他的心思,亦看不清他的情绪。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一如既往的笑容背後,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眼底里的笑渐渐失去了温度。
旅行回来以後,我的工作越来越忙,随著新项目的开展,各种工作接踵而来。到了十二月初,新项目的提报通过後,我开始著手售楼处的入场工作。
这天,专案组的会议持续了一整天,结束後,老徐把我叫到办公室,我知道他有事要说,便让下属们先下班。
回到办公室,老徐先问了我一些情况,然後叮嘱我多教教项目经理小陈,我知道他对这个楼盘非常看重,点头回答说,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谈完正事,他拉我到会客区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调侃我说:“荣安的项目就在我们隔壁,他们已经卖到第三期了,在上海的名声早就打响,小赵,幸好你上半年把该休的年假都用完了,接下来可够你忙了。”
我点头轻笑,回答说:“不趁现在年轻的时候忙,以後想忙都忙不动了,徐总放心,这麽多年做下来,哪个项目不是一场硬仗,我扛得住。”
老徐大笑,招呼我一起品茶。过了会儿,他佯作无意地问我:“对了,你和小陆还有联系吗?”
我心头一愣,猜到他应该知道陆言君回来的事情,说:“没联系了,不过前几天听齐宇说,陆言君从北京回来了。”
老徐放下手里的杯子,轻笑说:“你听到的消息只是他回来了,我听到的消息是他进了荣安。蒋承理给他的职位是销售总监,负责的区域正好是浦东这块。”
我佯作惊讶地看向他,说:“是吗?那看来他在北京混的不错。”
老徐沈吟片刻,缓缓说:“这小子是有能力的,脑子够灵活。”
他顿了顿,不由得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语气沈重地说:“不过,坏就坏在他脑子太灵活了,心思却沈不下来。我虽然很後悔失去他这个人才,不过,当年辞退他的时候我是真生气。”
老徐眉头紧蹙,转而看向我,认真地说:“小赵,你不能被陆言君比下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他的心情,神情肃然地回答:“是,我懂的,徐总放心。”
话已至此,老徐不再多提陆言君的名字,只是因为这不算巧合的巧合,令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和陆言君之间的种种往事。
我和陆言君并非一见如故,虽然我们同时进公司,刚开始却很不对盘。我当时脑子里只有赚钱,不管是对陆言君还是别的同事,我都保持了应有的距离。反而是他看我很不顺眼,认为我是个装腔作势,除了想赚钱就没别的了。
陆言君家底殷实,工作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父亲从事金融行业的工作,而他大学读的亦是金融专业,毕业後,他嫌这行工作强度太高,整天绷紧一根弦,很不符合他打发时间的目的。後来听朋友说做房产销售工作自由,上班时间能偷溜外出,因而进入了房地产行业。
我至今记得上班第一天,我们同时到售楼处报道,陆言君开了一辆白色凌志,一副潮男的打扮。他不时地请客吃饭,又组织下班後的活动,每天来上班的时候咖啡不离手,衣著打扮都是一线大牌,所以,当时很多同事都在背地里说他是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而陆言君即便听到也不介意,仍然抱了怎麽轻松怎麽来的心态上班,对同事出手相当大方。
不过,陆言君并非会玩而已,他脑子灵活,年轻充满朝气,专业知识一点就通,和客户交流起来应对从容,很快就做出了业绩。
那是我和陆言君做的第一个项目,当时整个销售部就属我和他业绩最好。可能是想和我竞争sales的名头,他渐渐开始有了斗志,上班偷懒的时间变少了,回访客户的电话变多了,有空就旁听老业务员的洽谈情况,只是唯独不和我说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