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无边的黑和仿佛真空般的死寂,在他意识深处叫嚣的那种狂暴经过宣泄此时已经彻底平息,神志重新回拢。
他在破烂的病号服口袋里掏了掏,意料之中的,没掏到手机,估计是在刚刚的混战中遗失了。
“门”应该已经出现了吧,所以得尽快上去,在它消失以前离开,否则他将被永远留在副本里。
安然像瞎子一样在黑暗中摸索着,片刻后他忽然发现左手中指上的蔷薇花戒指亮起来,散发出莹润的柔光,好似一只光芒微弱的萤火虫有了自己的意识,牵引着他往一个方向前行。
渐渐的,他看到亮光了,那光同样十分柔和,只照亮了周围的方寸之地,其他地方仍旧一片漆黑。
安然快走两步,随着距离的拉进,光芒越来越清晰,他看到里面包裹着一个石棺。
石棺上雕刻的文字和符号他看不懂,却莫名让他的心脏一阵狂跳。
打开它。
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他心里说。
嗡——
手中的短刀发出细微的蜂鸣,似是警告,又似是激动。
安然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它,短刀抖动得有些剧烈,青年用力将之握紧,轻柔但不容拒绝地命令:“安静。”
短刀又抖了两下,才不甘不愿地安分下来,安然满意地收回视线,转而望向眼前的石棺,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棺盖很沉,但以他如今的力气轻轻松松就能将其推开,石棺内的东西一点一点出现在青年的视野中。
如瀑的银发铺满整个棺底,仅仅扫了一眼安然就不自觉联想到了蔷薇庄园里没头没尾的梦。
那个拿着油灯的背影也有一头如雪的银发,只不过没这么长。
然后是饱满的额头,锐利的眉峰,紧闭的双眸……
安然抓着棺盖的手僵住了,眼睛缓缓睁大,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努力张了张嘴,却无法喊出那个名字。
屿哥。
石棺内躺着一个和季屿有八九分相似的年轻男人,一袭式样古怪的白袍包裹着他颀长的身躯,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神情漠然,仿佛陷入了沉睡。
安然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指尖越过棺壁小心翼翼地触碰对方的脸颊,下一秒,红黑色的细长锁链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紧接着上面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将青年直接甩出了这个空间。
“安然?”他听见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
八号病院的崩塌已经停止,金色的“门”在不远处熠熠生辉,不过光芒比起一开始明显弱了许多,估计坚持不了太久。
安然坐在一片废墟中,眼底还残存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恍惚,但他很快回过神,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搭上白三宅的手站起来。
“走吧。”
八号病院(8)
首都市立医院住院部的电梯失去了控制,在急速下坠。
一片刺耳的惊恐尖叫声里,刑北洋眼疾手快地从下至上按着楼层按钮。
1,2,3,4……
没用,全都没用!
恐惧在短时间内攫取住这名年轻警察的心神,一瞬间他甚至忘了安然,忘了他之前还在调查的连环车祸和机场爆炸案,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蛋了。
从十四楼掉下去,整部电梯连同里面的人都要摔成铁饼!
刑北洋绝望地用拳头重重砸了一下轿厢上的控制面板,就在这时电梯仿佛被踩了急刹车,猛地停住了,突如其来的超重让四周的尖叫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刑北洋:???
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看向面板上显示的楼层数字。
十。
也就是说他们往下降了整整四层。
电梯里一片哀嚎,不少人的膝盖承受不住重力挤压受了伤,还有混乱中互相推搡造成的误伤,而刑北洋则重重松了口气,感觉身上的制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刑北洋赶紧让大呼小叫的人们老实待在原地,此刻的电梯和一枚不稳定的炸弹差不多,随时都有再次下落的可能。
躁动的人群立即安分下来,只是一个个脸上还带着尚未消退的惶恐,刑北洋按下紧急呼叫按钮,等待救援,然后才似乎想起什么,赶忙越过人头看向角落里的安然。
青年垂眸靠在电梯壁上,显得无比安静,刑北洋记得他刚刚好像连叫都没叫一声,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慌,害怕才是正常反应吧,现在劫后余生也没见他有多欣喜。
安然身上萦绕着小警察看不懂的茫然,就好像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还带着一点点令人心疼的无措。
“安老师,你还好吧?”刑北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后者抬起头,定定看了他片刻,漆黑的双眸渐渐聚焦,安然像是才反应过来电梯停了,微扯了扯嘴角。
刑北洋感觉他有些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觉得眼前的青年好似和他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真没事?”
安然摇摇头,神情恢复如常,朝刑北洋扬起一个偶像式的灿烂笑容:“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会来。”
刑北洋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可惜安影帝此时看起来除了比一般人更冷静以外,并无其他异常。
危机暂时解除,鹌鹑似的蹲在地上的人们开始给亲朋好友打电话,抱怨医院电梯不靠谱,刑北洋还看到个妹子兴致勃勃地发朋友圈。
通往地狱的电梯,阿飘jpg
下面配了一张光线昏暗的现场自拍,一眼望过去还挺唬人。
不一会儿安然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许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