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愣,接着只听耳边响起野兽般的尖锐嚎叫,薄薄的床幔被画中人尖利的指甲撕成碎片,下一秒,冰冷僵硬的手掌死死扼住安然的脖颈,将他牢牢按在床上。
颈部瞬间传来剧痛,渐渐窒息的感觉让青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本能,他剧烈挣扎,混乱中,摸到一个细长坚硬的物体,然后毫不迟疑地将它扎进了对方的眼窝。
画中人痛苦哀嚎,却没有松开桎梏安然的利爪,反而越收越紧,就在他以为颈骨即将被折断的时候,那力道却忽然松了。
白三宅将画中人从安然身上撕下来,用力甩到墙上,发出砰的巨响,青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进入肺部,刺激得他喉头一阵腥甜。
“没事吧?”白三宅半抱着将他扶起来,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彼此的气息都交缠在一起,因为疼痛安然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隔着薄薄的衣料男人托着青年腰部的那只手感觉到一片温热柔韧。
白三宅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安然此时已经缓过来了,摇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被白三宅攻击后,画中人便又重新回到了画框里,不论神态还是姿势都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左眼的地方破了一个小洞。
安然动了动自己的右手,掌心握着一枚长柄钥匙,正是上轮副本结束后游戏奖励的道具——万能钥匙。
钥匙扎破了画中人的眼球,却没有沾染上血污,只余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萦绕在钥匙头部,不一会儿便消散了。
“你怎么过来的?”安然声音沙哑,嗓子火烧火燎的。
房门还好好锁着,而且外面有女仆把守,这些npc虽然看起来和胡桃夹子似的僵硬呆板,但从管家敢放心让他们看管玩家这一点看,战斗力恐怕不容小觑。
白三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去卫生间拧了条冷毛巾过来递给他。
青年的皮肤很白,因此显得脖颈上那两道暗红的指印更加触目惊心,安然将毛巾敷在伤处,清凉的感觉让他好受不少。
“谢谢。”安然闭了闭眼,轻声道。
白三宅面具后的薄唇微抿,他指指南边半开的窗户,回答了安然先前的问题。
“我在隔壁听到打斗声,猜测你可能有危险就过来看看。”
安然余光瞥见掉落一地的床头柜碎片,心想刚刚闹出的动静确实不小。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将房门拉开一条缝,果然看见女仆像卫兵一样直挺挺地守在外面,注意到门开了,机械地扭转脑袋,一双无机质的眼睛死死盯着安然。
砰——
门又被大力关上了。
安然捂着脖子,溜溜达达地走到肖像画前,此时的画中人看上去无比正常,丝毫没有先前攻击他时的那种森然鬼气,安然仔细观察了一阵,视线落到画框右下角的一小串数字上。
1513-1551
“应该是年份。”白三宅指尖划过那串数字,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略带薄茧,指甲剪得十分干净,手背光洁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微微突起,看起来斯斯文文。
安然很难想象如此漂亮的一双手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地拧断假人模特和空乘的脖子,也能轻而易举地解除画中人对他的桎梏。
“机场那次,不是你的第一个副本吧?”安然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佩奇,你是老玩家。”
继承者们(捉虫)
“你是老玩家。”
后面这句语气笃定。
白三宅目光深邃,神情被吹风筒小猪的面具挡住,安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漂亮的瑞凤眼一眨不眨地望进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两个小小的自己。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就在安然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白三宅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清冷而禁欲:“是,我是老玩家。”
安然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要伪装成新手,但转念一想,对方成天带着个佩奇面具,连名字都是假的,摆明了不想让别人探究自己,再说……他们很熟吗?
安然自嘲地笑了笑。
白三宅的视线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将后者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安然并未察觉,换上一贯漫不经心的样子,重新将注意转到肖像画上。
1513-1551
“蔷薇庄园看上去起码有几百年的历史,在泰勒伯恩公爵之前应该还有其他的主人,这幅画画的或许便是其中某一任。”安然推测。
房间里稍稍有些压抑的气氛退去,白三宅顿了顿,点头表示赞同:“十有八九。”
随后又听安然皱眉道:“可是谁会把庄园前主人的画像挂在卧室呢?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一点确实令人费解,两人思索了半天没有头绪,主要还是因为线索太少了。
“明天得想办法搜一搜庄园。”安然坐到柔软的大床上,身体往后一倒,摔进被褥里,“还有那个神秘的公爵大人,至今未曾露面……”
青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变得绵长,白三宅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默默将被子的一角搭在他的胸口上,然后才动作敏捷地从窗户翻回自己的房间。
安然第二天是被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的,他倏地睁开眼,看向摆在床头柜上的时钟,才刚过六点。
安然立即跳下床,打开房门,女仆毫无感情地跟他说早安,青年没有理会,与隔壁同时出来的白三宅对视一眼,快步跑向叫声的来源。
不止是他,其余玩家发现不对也在走廊上探头探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