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雀哭了好一会儿,霍梧桐也跟着在一旁哭,比其他几个师兄弟,卜言行对贺雀来说,意义尤为不同,贺雀不在的时候,他长兄如师,贺雀在的时候,他犹如贺雀半幅骨肉,贺雀问霍梧桐,“可查出了,死因是什么?”
霍梧桐泪眼淋漓,“……是……心力衰竭……”
这句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刷地扭头望向屋里,施即休睡觉的地方。施即休从打来一直睡在贺雀里屋,贺雀叫了下人过来,问卜言行这一日都去了哪里,下人回说,“卜先生这一日并未出门,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唯有未时前后来了一趟侯爷屋里,见侯爷不在,来来回回也就一刻钟,酉时前后说自己有些胸闷,不太舒服,就躺下了,直到刚刚侯爷差人去叫,我们才现先生不知何时已经……”
贺雀又问自己屋里的人,“午后卜先生来的时候,咱们屋里谁在?”
下人低头道,“施大爷在,关着房门在屋里。”
施即休被人从睡梦中硬拉了起来,好像是一阵经血逆行的时段刚刚结束,十分痛苦难受,被按在了贺雀面前还犹自嘟囔抱怨,直到看清了卜言行的尸体,吓得跳了起来,“师兄?!”摇晃了两下,师兄没动,“师父!师姐,师兄怎么了?”
那模样一点也不像演出来的,贺雀和霍梧桐也有些疑惑,不等贺雀吱声,霍梧桐先开口喝了起来,“你还在这里演什么戏?大师兄和三师弟就是你杀的!旁人不知,难道能骗过我?”
施即休一脸惊骇,跌坐在地,“师姐!你为何诬陷我?你要有凭据!”
霍梧桐一脸愤恨,“还要什么凭据?怎可能这么巧?两人都死于心力衰竭?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你动了他们身上的通天海!”
施即休愤怒了,“师姐你含血喷人!三师兄死的时候,我明明都不在,怎么也赖在我头上?!什么通天海?我不知道!”
“你不在?你已经能动通天海,谁知道你如今已经是什么样的功夫?没准和当年任光影也不相上下了!你表面上去边境,中途偷偷跑回来杀个人也不是做不到!大师兄今日没见过旁人,只见过你,见过你之后就死了!不是你是谁?”
“师姐!你讲不讲理!大师兄不是好好地从这里走出去的么?”
贺雀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悲伤,冷冷地问了一句施即休,“言行下午来的时候,你见过他?和他说什么了?”
施即休满脸的不可置信模样盯着贺雀,“师父也疑我?大师兄午后确实来过,进来问我师父在不在,我说师父去见陛下了,大师兄就走了,只说了这一句话,没有别的!”
贺雀不理他的无辜,“他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什么没干,就呆着……”
霍梧桐一个巴掌抽在施即休手臂上,“那你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我哪心虚了?!”施即休急头白脸。
霍梧桐冷冷地说,“你接下来还要杀了谁?杀了我?杀了师父?是不是?”
施即休气得脸色青,“我没有杀人!”
贺雀的背挺不起来了,脸上不多的肉往下耷拉着,眼皮似乎都抬不动了,有气无力说了一句,“都先下去吧。”
霍梧桐给贺雀行了礼,缓缓退出去了,卜言行也被抬到了厢房,只有施即休还在贺雀眼前跪着不动。过一会儿,宗貉将军来了,带了一大批人,把忠勇侯府上下挨个又查问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杀人凶手是施即休。
施即休耍赖一样跪在地上叫嚣,“你们说我杀人,就把我带走吧!砍了我!”
贺雀黑着脸,不说话。
宗貉将军上来就要把施即休拉走,真要带走,施即休又不干了,满地打滚地挣扎。门外有响动,扭头一看,霍梧桐又来了,身后还跟着和尚,和尚鼻青脸肿的,走路也有些拐,跟着霍梧桐给贺雀和宗貉致了礼,霍梧桐气焰平息了很多,“师父……许是错怪七师弟了。”
贺雀抬头,霍梧桐错开一步,正心法师走上前,看了一眼施即休,眼神还有点闪躲,单手立掌,“午后卜施主来的时候,贫僧在施施主房里,卜施主只是在门口问了句贺施主在不在,施施主开门告诉他不在,两人并未多说一句话,也没有接触,卜施主就离开了。”
众人都惊讶,连施即休都掩盖不住惊讶,心说,这和尚怎么编瞎话呢!
宗貉问,“正心法师,您怎么会在他屋里呢?”
正心以手遮面,哀叹一声,“前一日醉酒,擅自动了施施主的宝剑,施主记恨,趁着师父不在家,把贫僧叫到他房里……打了一顿……”
众人这才明白正心这一脸的伤从何而来。
贺雀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完颜宗貉又问施即休,“那刚刚问你,你怎么不说呢!”
施即休一脸懵懂的表情,但是已经被架在这了,不得不认,不认,就要被当做杀人犯拉去正法,低头嘟囔了一句,“我那时了魔怔,打了……圣僧……不敢说,怕……怕师父责罚。”
贺雀只得拜托宗貉,再细细帮忙查实卜言行的死因。
院子外传来五更鼓响,这一夜闹腾的,人仰马翻,宗貉带人回去了,忠勇侯府里也渐渐安静下来。施即休回了自己屋,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和尚为何要帮他?
听见外面霍梧桐说,“师父……正心法师……会不会蓄意偏袒?”
贺雀少有的严厉语气对霍梧桐说,“你来问我,我去问谁?人是你带来的,你回去自己好好查问清楚!”
霍梧桐不再敢接话,两人静默了一会,贺雀又问,“法师来的路上,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施即休听见霍梧桐低声说,“法师初入中土的时候,被人给劫了,后来劫了他的人受了重伤,无暇顾及,我才又趁机把法师接走了的。”
贺雀显然没听过这段,“何人劫了他?”
“……华成峰。”
施即休心里咯噔一声响,似是明白了为何和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