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得在这里装模作样!”许方寸喝止了她。
八人同时出手,摆了个螃蟹样的阵法,许氏母子没想到沈西楼手下竟有这等高手,十几招,便将许氏母子压下了,沈西楼抽出青寰剑,走过来,一剑,两命,血溅殿堂。
随从把许氏母子拖下去,屋里只剩下沈西楼和宋依稀两人,宋依稀看了沈西楼这样的手段,不由得腰弯得更低了,沈西楼嬉笑了一声,“宋领主何必这样拘谨,沈某不是对谁都这样,眼下宋领主需要赶紧安排起来,别让五舵出了动乱,沈某相信宋领主能做得到,若真是有什么困难,送个信到洛阳给我。”
宋依稀非但没起身,反而更加恭谨,她看沈西楼诛杀同门,面不改色,蒋家叔侄死得也蹊跷,但是她不敢多想,“若是尊主信任,属下尽力一试,若有不懂,再向尊主讨教。”
“你还得赶紧给烟霞写一封信,把这里生的事情告诉圣主,等圣主的安排,快马送过去。”
宋依稀抬眼询问,“尊主,该……怎么写?”
“照实写,因为我也会给圣主写一封信,如果领主写的和我写的不一样,那圣主看了可不高兴了。”沈西楼轻轻摇头。
宋依稀赶紧称是,沈西楼又说,“从前和歃血盟的仇,完全是老蒋的一己私欲,如今他两个旧恨已尽,玄雅堂的人没意思浪费在歃血盟上,宋领主的意思如何?”
宋依稀略一思索,“属下马上就叫人撤回来,当下之急,整理内务,稳定人心最要紧,歃血盟这一两年也被……先故蒋尊主折腾得人困马乏,就随他们去吧。”
说完盯着沈西楼,看他的反应,沈西楼轻声一笑,“宋领主识得大体。”
却说华成峰回到歃血盟之后,整整昏了三天才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找欧阳青鸟,但是却被告知青鸟昨日已经走了,华成峰顿时像泻了气,灵岳倒是还在,成峰问她,“她走之前就没说点什么吗?”
灵岳说,“给你诊断了,药都开好了,你按时吃,过些日子就能痊愈,蒋玄武的任太岁练得不到家,算你幸运,旁的……没说什么。”
“她这人也真是够呛!我跟她说了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她竟然一句回应都没有,哎!”成峰垂头丧气。
次日,灵岳辞别了成峰,动身前往汴梁。
成峰缓了几日,等能下床,亲自登门上红袖楼拜谢沈西楼,沈西楼摆了一桌酒,和秦书生、华成峰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正喝间,有信使到,沈西楼接信抚掌大笑,秦书生和华成峰凑过来看,信上没头没尾没落款,只写了四个大字,‘各凭本事。’
沈西楼说是烟霞来的信,俩人就问他这几个字十分寻常,为何他这样高兴,沈西楼说,“我来给你们解读一下,圣主这封信的意思是说,襄阳的事情我知道了,楼儿,你办得不错,经此一事,如果胡千斤从今往后踏实侍主,还则罢了,要是他还不知收敛,你就放胆去干,不过虽然你是我儿子,但我也不能十分偏袒你,是输是赢,各凭本事吧。”
俩人疑惑,但至少这封信看起来,沈西楼在襄阳这些看似疯癫狂妄的行为,实则合了陈圣主的心意,成峰问,“但这和胡千斤有什么关系呢?”
沈西楼神秘一笑,拍了拍华成峰的肩膀,“老弟,此番行事匆忙,咱也没好好计划,这样粗的路数只能对付老蒋,将来有机会,和我一起对付姓胡的,可还得共商大计啊!”
华成峰想起胡千斤曾化名白胡骗他的事,点头应下。
门外又有人来报,说宋领主来了,模样有些慌张,又有些迷茫,宋依稀手里也攥着一封信,沈西楼将她请进来,笑着说,“要是没猜错,现在该叫宋尊主了吧?”
宋依稀赶紧行礼,“承蒙沈尊主大恩!属下实在是……愧不敢当……”
沈西楼接住了宋依稀的手,“宋尊主怎么还属下属下的,你我如今平起平坐,如不嫌弃,进来喝几杯,就当你谢我的恩情了!”
宋依稀哪敢不从,如今她对沈西楼另眼相待。
只是有些尴尬,宋依稀看看秦书生,又看看沈西楼,秦书生也回了个尴尬的表情,沈西楼一瞬间明白了,宋依稀是秦书生的旧情人,沈西楼眉飞色舞,更是热络的拉过了宋依稀的手,“妹子别犹豫了,先来喝三杯,哥哥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帮忙。”
宋依稀只得坐下,秦书生也没法,酒又过了三旬,大家都有些醉了,旁人是真醉,唯独沈西楼是假的,他先叫宋依稀到一旁的雅间醒醒酒,华成峰在桌上又喝了一会儿,摇摇晃晃地看着沈西楼给秦书生捏了肩,秦书生无比享受的模样,凑过来问沈西楼,“沈尊主,你这手艺如此好,能不能给我也捏捏?”
沈西楼头也不回,“滚,你算老几?”
华成峰讪讪退下,伤还没好透,喝了酒,全身又疼又痒,沈西楼便叫人送成峰回去了。
秦书生睡下,沈西楼离开了床榻,独自在桌边坐了一会,有人来报,“消息递过去了,季小姐来了。”
沈西楼走到窗口,敞开一条缝往外看,季小姐正在步行走过长街,沈西楼一挥手,下人行动起来,沈西楼隐退到一旁。
季小姐在红袖楼门口被人拦住了,人家调侃她,“谁家的小姐?怎么来我们这种地方?想进来找个恩客么?”一众人哄笑。
季小姐脸颊通红,那人拦了一会就放她进去了,迎客的小厮说,“姑娘先回去吧,秦先生此刻怕是有点不太方便。”
嘴上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引着季小姐往楼上去了。季小姐气势汹汹,推开三楼雅间的门,两个姑娘衣衫不整地趴在酒桌上,再往里,姑娘们三五成群地或坐或站或在打闹着,此时都停下来看季小姐,那床帐子里人影闪动,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掀了帐子出来,宋依稀一层薄纱,里面的亵衣清晰可见,宋依稀坐在榻边,一手轻轻抚摸着秦书生光着的后脊梁,对季小姐说,“神秀他醉了,也累了,就先睡下了。”
季小姐全身抖,宋依稀站起来盈盈走过,“季小姐怕是知道我,我叫宋依稀,神秀这个人啊,总是旧情难忘,时常就要来看看我。”
秦书生交往过哪些姑娘,季小姐有所耳闻,此刻的季小姐,面红耳赤,眼角盈盈欲滴泪,心跳如战鼓,伤心欲绝,她没再往前走一步,保住她大小姐最后一丝尊严,“是我独自错付,打扰了。”
季小姐转身走出去,咬着颤抖的牙关,直等到过了长街,进入了长阳客栈的房间,才泪雨滂沱。
季小姐走后,宋依稀也辞别了,姑娘们都退下去,沈西楼仍旧站在窗口,望着对面季小姐的房间窗子,露出了狐狸锐利的眼神,他圈出了自己的领地,护住了自己的猎物,得胜凯旋,赶走了所有的对手。
秦书生这一夜睡的特别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左右无人,他心里暗叫一声,糟了!赶紧穿衣蹬靴,往长阳客栈而去,房间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季小姐只留下一《与君诀别书》:
春风不借东风缺,是夜云雨已停歇?
早行不见人送客,乱花野草沾红鞋。
昨日桃花尽忘却,早有新桃唱新乐。
渐去渐远思渐断;山高路远,与君长绝。
季小姐骂得也是真狠,秦书生捧着那诗,双手颤抖,目光含泪,他有过一瞬的冲动,立时就追出去,但是过了那一瞬,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