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成峰有点慌了,“那……那那师父可怎么办?”
“你但凡把报仇雪恨,想杀赵寻常和蒋玄武的心思匀一点给我姐身上,也不至于这样,你以后记着要多用心思,下手要快,要不然她可被别人抢走了!”
成峰急了,“谁敢抢?”
弦月想了想,还是没说,那毕竟是个猜测,只说,“没谁敢,就告诉你多用心思!”
华成峰揪着个眉头,“她要是个当官人家的小姐,她能看上我?我还哪有机会?”正苦苦思索,突然觉得不对,一巴掌拍在弦月头上,“你个小兔崽子!找机会教训起师父来了!”弦月起身就要跑,华成峰吼道,“你闲得睡不着,给我练两个时辰功去,别在这拿你师父开涮!”
弦月逃不脱,只得老老实实练起功来,不一会,华成峰也坐在原地,心里开始过琴谱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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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府后院原本应该老祖宗住的正堂屋里,老祖宗的太师椅上坐着赵寻常,是夜灯火通明,齐闻善两只手绑在身后,被两个身高魁伟的压着肩膀,送到了赵寻常屋里,左右分立着十几个神农教的教众,都在尽量掩盖着疲乏。
齐闻善尽量把身子站直了,抬眼望着两个台阶之上的赵寻常。
赵寻常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的肉有些松垮,但是看身材很结实,穿了一身很破烂的灰黑色衣裳,那衣袍甚至不完整,下摆撕成碎片,比个乞丐强点也很有限。他左眼一块黑布盖住,剩下的一只眼里明明白白流露着对所有人的轻蔑与怀疑,两颊上的肉微微上挑,似笑非笑。
齐闻善扭动着臂膀,与那两个人对抗,不让人把他压跪在地上,赵寻常看了一会,摆了摆手,那俩人退下去了。
齐闻善怒目而视,“赵领主!你可是看清楚了吧!”
赵寻常鼻子哼出声响,“呵,看清了。华成峰也没什么本事,又没人帮他,我看他是走到尽头了。”
“他走不走到尽头我不管,我已经和他恩断义绝了,照咱们说的,你也该放了我们兄弟俩了!”
赵寻常撇嘴摇头,“谁说我现在就要把你放了?我花了这么大力气把你大哥从半月湾接过来,就让你露个面便放了,我这买卖也太亏了些!”
齐闻善面上露着慌乱说,“那……你还要做什么?你让我去杀他,我没有那个本事,你也看到了!”
“你急着走什么?你当着华成峰的面说转投了我,如今就算回去,他还能要你么?”赵寻常厉声道。
齐闻善忿忿地说,“你放我和我大哥走,我不回歃血盟,也不帮华成峰,赵领主你也知道我回不去了,歃血盟败了,散了,我带着我大哥回半月湾去,我们以后不理江湖事了。”
“那可不成,你的功德才做了一半,功未成,身怎能退?如今华成峰见了你,已然被吊足了胃口,他断然不会龟缩不出,明日必定还要来水曲找你,你只要帮我把他引到舵里,自然有天罗地网等着他,等我见到了华成峰的尸,我就放你走,如何?”
齐闻善略一思索,“我只能把他引进来,进来了你就放我走,他死不死我管不了,你那天罗地网要是不好用,你可赖不着我!”
“成交!天罗地网好不好用就不用你操心了,不给他看看我姓赵的看家本事,他老觉得他才是襄阳的头一号人物!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引诱他进来了。”
“本事我自然有!”
赵寻常嗤笑,“呵!口气不小,你说说,有什么招?”
“也没什么高招,苦肉计就好使。”
“那拿谁去做苦肉?我手里现在那几个人,怕是没什么用,抓了个路子规,那是他爹的兄弟,华成峰跟他没什么情义,华成雨奄奄一息,看着跟个死人样,那小娘子么,我这几天还且有些舍不得——”
齐闻善真想捂起耳朵,喊着打断赵寻常,“别说了!旁人都不好使,就拿我去使苦肉计!”
赵寻常一只眼笑得挤到了一起,“哈哈哈!好乖乖!那你可小心,要是弄死了自己,可别来怪我!华成峰要是知道是你出卖了他,他不定有多难受呢!本领主就要看着他难受,我才痛快!哈哈哈!”
齐闻善多一眼都不想再看他,赵寻常笑够了,一秒就收住了满脸的褶子,斜靠在椅背上,抬了一下下巴,来人又把齐闻善押了出去。
赵寻常盯着齐闻善去的方向,悠悠冷笑,心想,到我手里了,还想走,小孩子真是太天真,等见着了华成峰的尸,咱们再慢慢说说琴谱的事情,最好是再把剩下几条漏网之鱼全都抓回来,华成峰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握在手里,就算没有了他本人,也一定能解开琴谱的秘密。
赵寻常一只眼上又漫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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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亮,歃血盟里的师徒俩就爬了起来,院子里的水井还能用,打了水洗漱过,弦月抱怨着,“师父何必非要住在这,没得吃又冻人,干脆找个客栈住着,把自个弄好了,才好去打仗啊!”
成峰笑笑,“弦月你糊涂了,咱俩这身份如今出去,谁敢收我们住店,不过平白给人添麻烦罢了,只有住在这,才最安全,姓赵的若是派人来,他也没什么能再毁坏的了,况且还能日日提醒着我,别忘了老窝被人端了这耻辱。”
成峰说得轻松,弦月听得心里酸唧遛的,成峰又交代,“你自己去街上买点吃的,我今日去,晚上未必能回来,你千万顾好自己,不要去找我,只把我交代你的几件事情办好了就行,若是我死了,你就去胥蒙山找你姐,不要给我报仇,自己好好活着就行。”
弦月眼里渗出泪,“师父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您交代的我都记住了,肯定能办好。但是师父得答应我,一定要回来,回不来可不行!”
“赵寻常昨日让闻善出来虚晃一枪,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逗我玩,只怕真要惊险的,就在今天。”
“既然知道他有陷阱,干嘛还去呢!命就一条,丢了就没了,师父给了我一个家,我不想它再散了。”弦月说得动情。
华成峰举着手搭在弦月后颈上,“你臭小子就放心吧,我比谁都惜命呢!闻善在他手里,我也不得不去,要是你被人拿住了,我也一样得去,只是我万一真的被困住,也没法日日给你传消息,若有什么事,你就得自己斟酌着办。”
弦月定定地点头,“那师父可要千万小心,也不急在这一日,看着不好赶紧回来,来日方长。”
成峰拍着弦月的肩膀点头,“他们现在一定也死盯着你呢,你自己要小心,咱们可别全折进去了,有一个在外边,咱们就还有机会。”弦月目送华成峰骑上一匹平平无奇的老马,拎着个松松垮垮的马鞭,朝城外水曲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