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前诗:
动情处,便有所失;一念起,如入江河;
风起时,云随雨意;来去去,贪嗔痴疑。
宜放弃,无心相惜;论对错,纵横迷局;
天有情,天亦老矣;君知否,蒲柳红衣!
如瓶送垂头丧气的施即休回到蝴蝶谷。
施即休狼狈不堪,疲惫难耐,还染了风寒,坐在阁子里炉火旁取暖,披着个大棉被,被火烤得脸通红,秦书生抱着手炉进来,见了他说,“行吧,虽然一身的伤,好歹活着回来了,可成功了啊?”
即休耷拉着脑袋,“算成功吧,反正把华成峰捞出来了。”
“那就行,诶,偌偌,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呀?”秦书生明知故问。
施即休不说话,如瓶替他答,“七姑娘给砍的呗!秦大哥您是没看见,可惨——”如瓶啧啧啧个不停,即休突然咳嗽起来,一咳胸就疼,肩也疼。
秦书生佯做冷笑,“你别心疼他,他自找的,他愿意!”
即休脸上突然挂起生气的样,鼻子嗡嗡的,音量提高,“你别说我!你那脸咋回事?”
如瓶也早想问了,犹豫着没好意思开口,此刻也很期待秦书生的答案,秦书生长叹了一口气,也坐在炉子边,叫如瓶拿点酒来,三人对坐,就着炉火和清酒,秦书生讲了在第三庄的事,倒把施即休笑得前仰后合。
直聊到深夜,如瓶也插不上几句嘴,便先走了,秦书生这才问即休,“偌偌,我见你魂不守舍,可是情场上不得意?”
即休嘟囔,“哪有情场?还没进去呢,说什么得意不得意。”
“我看出来了,她也没跟你回来,肯定是没得手啊。”
即休搓手,不出声,肩膀往被子里缩,秦书生还在喝,“那你怎么不去胥蒙山找她?把自己难为成这个样。”
即休又闷了许久,才抽了抽鼻子说,“成峰去了。”心底哇凉。
施即休不知,华成峰在胥蒙山也没找到凤灵岳,等了一日,也没见人回来,心里又挂念歃血盟,只得先留了个条子,说三月若等不到她去襄阳,再来胥蒙山找她。带着弦月,飞奔往襄阳而去。
秦书生说,“偌偌,既然成峰这样,你不该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施即休忽地扭头望着秦书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秦书生说,“我怎么说不了你?我虽然有许多红颜知己,但是我老秦可是有原则的!”
“你有什么原则!”
秦书生清了清嗓子,“第一,有夫之妇我不碰,第二,朋友妻我不碰,第三,人不愿我不强求,第四,从不脚踩两条船,太容易翻,照我的原则,你看看你自己,犯了几条?”
即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滚!”
山中岁月悠长,如瓶没待两日就走了,秦书生清闲,如瓶就要忙碌。秦书生和施即休在蝴蝶谷慢慢的养伤,喝药疗风寒,这样过了十来天,谷里来了客人。
是第三庄的长子季长留,稀客。
季长留时年二十啷当岁,刚取了亲还没生小孩,长相乍一看倒是有几分秀气,脸上一双眉眼挨得很近,额上一道川,若有似无的一点愁苦模样。
季长留十几岁上就跟着季白眉学着做生意,这些年来虽没得十分精进,却也能独自应付一些场合,算是中规中矩不出差错,秦书生识得季白眉七八年,第三庄去过许多次,与晚辈季长留常常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熟识,但他父子俩从未登过蝴蝶谷的门,今日来让秦书生有些吃惊。
秦书生想,难道老哥还嫌前几日送来的黄白锭子不够?
想到此自然热情招待,落座闲话家常,又叫人去置办酒菜,但是看着季长留虽然态度恭谨,心思却十分不稳,一时探头,一时缩脑,眼神也恍惚闪烁,秦书生耐不住,“长留此来是有什么事吧,我看你心神不宁。”
季长留一副萎靡模样,犹豫几次,用一种‘你装什么傻’的眼神看着秦书生,“长安不见了。”
“季小姐不见了?失踪了吗?”秦书生倒是真的惊讶。
季长留点头,一脸愁苦,但还是盯着秦书生,好像等着他招供,“约五日前,带着一个丫头,离家出走了。”
“怎么会这样?派人去找了吗?”秦书生揪起眉头。
“叫人在四处寻找。”
秦书生突然一个激灵,想起季长留进来时候四处张望的模样,“长留!你以为季小姐跑到我这里来了?”
季长留身形又缩了缩,“叔叔,您跟我父亲是至交好友,长安她年纪小不懂事,您不能跟她一般见识,父亲已经急坏了,也是我们管教疏忽,叔叔不如将她交给我,回去我们一定好好管教,不让她再这样胡闹。”季长留竟似十分笃定。
秦书生急了,屁股推着凳子跳了起来,“长留!说话要凭良心!我怎可能将季小姐偷出来藏在我这里?我在你父子心里竟是这样的人么?”秦书生脖子上凸起了两根筋。
施即休在一旁嗑瓜子,探着头看热闹。
季长留红着脸梗着脖子跟秦书生争辩,“秦叔叔!我敬您是长辈,素来也知您侠义厚道,光明磊落,但也知秦叔叔您风流之名,您同谁风流我们不管,但是长安!她是我妹妹!也是您的晚辈啊,您救第三庄于水火,我们感恩,您想要什么报答都行,就是我妹妹不行!”
秦书生气得满地乱转,“荒唐!滑稽!胡闹!竟把我秦书生想成这样的人!真是……真是……”秦书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想把这小子捆起来打一顿,“好!你进去找!你去搜,你看看我把她藏哪了,今日要是找不到!你必须给我道歉!”秦书生气得想吹胡子,可惜刚冒出来的胡茬今早上已经刮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