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窗外已天光转暗,清风送进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幽香。
凤灵岳问他,穆归云究竟生了什么事?
夏弦月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凤灵岳不知道怎么劝他,什么话语在夏弦月沉重的命运面前,都显得太过轻松了。夏弦月坚决地说,他知道自己现在报不了仇,但他会想办法,学功夫,将来一定有一天,他要光明正大的杀回去,先杀了那五个分舵,什么大仕,全杀掉,再杀玄雅堂,然后杀上神农教总教,杀了教主。
为这一日,姑且忍下今日所有苦楚。
灵岳说,“若是我,也会像你一样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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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雅堂在永兴军路同州疆良山有一分舵名金象分舵,金象领主蒋信义是玄雅堂尊主蒋玄武的亲侄儿,爱奢靡享受。
蒋信义功夫在五位领主之中,几乎占据魁,身材同他亲叔一样魁梧壮硕,使用的兵器是一把精致小巧的板斧,通体金黄,斧柄和斧刃上雕着繁杂的花纹,劈风无声,裂水无痕,名为灵龙,是一个宝器。
掌门人大会召开在即,蒋玄武从烟霞回来,巡视各分舵,最后落脚在疆良山。
这一番巡视主要是为了教主要南巡之事。这三年来教主第一次说要离开烟霞县,往内6腹地走走,看看蒋玄武和沈西楼这两个没在眼皮子底下的有无尽心勤勉。
因此蒋玄武已经紧锣密鼓的与南阳玄雅堂总部、各分舵开了几次会,整治风纪,为不动声色地将教主接待好,反复部署。
从烟霞回来,蒋玄武一直闷闷不乐。
这一日议事结束,蒋玄武在金象分舵后堂休息,蒋信义颇有些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行过礼,挨着蒋玄武近处坐在了他的下。
“叔父,适才落实了一个消息,前些日子您令我们各分舵共凑了二十四名高手,今得知胡尊主的接手人根本就没有把那些人送到烟霞总教,而是一路往南去了,行程着意隐蔽,不知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哦?有这种事?没有送到烟霞?”这勾起蒋玄武的注意。
“因这其中有一人,是我救过性命的兄弟,因此一路给我传递消息,就在前几日,消息突然断了,最后一条消息说,他们已经被转交他处,接手的人付了胡尊主很大一笔钱,侄子根据前后事项推断,胡尊主怕是将那二十四个高手给卖了!”
“卖了?这断然不可能是圣主的意思。”
蒋信义点头,“圣主怎么会把自己的人卖了呢!消息说,他亲耳听到胡尊主的人与对方商定银钱交割事宜,说什么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并且银钱交割还未完成,头先收过一笔,近几日便要把剩下的了账。”
“如此看,这事胡千斤已经做完了,咱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叔父,若是无用,侄儿也犯不着来跟您说这一通,这银钱交割的地方啊,就在咱们木梁宋领主的地界!”
蒋玄武两眼放光,“这样啊……你马上传书给依稀,叫她这几日就安排人打听着,左右我们也要去洛阳,到她那一趟!你同我一起去。”
“是,叔父,侄儿也正有此意。”
“若是他背着圣主谋求私利,将他立刻扭住了送到烟霞去,看圣主还能包庇他!哪怕是抓不住他什么把柄,能拦下来他要交割的银子,也给玄雅堂出一口窝囊气,我断定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讨回去!”
“叔父所言极是,我这就去给宋领主写信!”
叔父二人商量好立即启程,两匹快马,一路飞驰,第五日头便到了木梁的地界。领主宋依稀没带任何随从,孤身一人出门迎接,蒋尊主半月之间去而复返,此番来的一定不寻常,不宜声张,只用马车悄悄接进了木梁分舵的一处外院。
按蒋信义信上所说,宋依稀叫人暗暗的摸索了几日,果然现有一个胡千斤手下的叫曹严华的近日在这附近出没,行踪很是神秘,不敢打草惊蛇,所以也没跟得太紧,只知道他大体的动向。
木梁领主宋依稀是个年轻姑娘,二十岁上下,虽然打扮有些男相,但是细看眉骨眼眸,是个国色天香的好看姑娘,在江湖上也是道得出姓名的美貌。
宋依稀刚当上这个木梁领主才两年时间。老领主两年前死了,人都传说是宋依稀狐媚老领主,得了老领主的信任,转头又害死了老领主,自己当上了新领主。
但是宋依稀对这些传言并不辩解,上级蒋玄武也不信。因为宋依稀手段极其狠辣,行事从不拖泥带水,心思机巧,凶残起来便是那几个男的也要承让三分。她当任这两年,木梁的扩张度几乎是过去十年的总和,有这么能干的下属,蒋玄武才不管她是不是勾搭过谁家的老头子。
两日后的傍晚,宋依稀匆忙来报,那曹严华带着几个从人离开了住处,往城外北边窑镇的方向去了,窑镇与木梁分舵所在的壶关县城有二十里左右的路程,中间有一片枫树林,林子又密又深,林间有小路。
夜晚枫林格外难走,蒋信义、宋依稀亲自出马,带着两个靠得住的弟兄,遮盖了面容,一起摸上来跟在曹严华一伙人身后,蜿蜒进了枫林深处。
蛙响蝉鸣,足下需得轻轻,或者趁着风吹过枫叶哗哗响的时候走上几步,否则轻易就会被前面的人察觉,所幸蒋信义和宋依稀都是此道中的好手,跟踪暗算,爬墙上树,无一不精。
正行间,走在最前的胖大蒋信义猛然住了脚步,众人疑惑,不远处两个黑衣人影立在苍茫夜色之中。
曹严华几人走过去,与那两人交谈了几句,两人便让路请曹严华等人通行,蒋信义侧耳听了听,并未闻周围有其他岗哨的气息,心里不禁哂笑,胡尊主也忒大意,就这么两个人想拦住谁?
蒋信义右手摸出破风无声的灵龙斧,一阵穿林风起,灵龙一闪,穿林风息,两个人影无声倒地,细听有血流汩汩声响。
蒋信义挥手,宋依稀与另外两人疾步跟过来,想再撵上曹严华,却已然没了踪迹。蒋信义心头涌上一丝莫名的不安,四周仿佛响起丝竹躁动,蒋信义与宋依稀互换了个眼神,往曹严华刚刚消失的方向急奔而去,大约跑了二里,猛然间面前又出现了四个黑衣人影,手里拎着刀剑,夜色下寒光闪烁,仿佛已早有准备。
蒋信义不知,这枫林中早已布下机关,刚刚倒下两个岗哨的地方寂静无声,更远一点的地方却已通过传音丝听见了响动,得知有人闯进来了,蒋信义此番杀人可是杀得有点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