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说的轻巧,蒋玄武却是神色十分紧张,“教主什么时候去,属下提前安排好接待。”
“不用特意安排什么,等日子定了,我让千斤告诉你。”
“是。”蒋玄武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还有啊,玄武,你回去从玄雅堂里挑上个……二三十个好手,交给千斤,千斤现在神农教中肩负重任,手底下没多少可用的人,时常掣肘,得需要配些人手给他。”
“……教主,虽然最近扩张了人手,但因为新设了分点,各处都不太排得开,这二三十个好手,恐怕……恐怕……一时凑不出。”蒋玄武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心里狠狠地捏着一把冷汗,但说的倒也不是虚假,都是实情,教主不该怪罪。就算是冒着开罪教主的风险,也要辩上一辩,二三十个好手,怕不是要把玄雅堂的核心都抽走了?
这胡千斤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他来神农教最晚,年纪也最小,但只用了短短三五年,竟然在教主身边混了个与他玄雅堂主和红袖楼主平起平坐的席位,如今隔三差五要么就是找他要人,要么就是找沈西楼要钱,又日日陪在教主身边,眼见着平步青云,而他和沈西楼却流放在外,如无传召,半年一年的才能见到教主一回,只怕是胡千斤若要在教主身边说点什么风言风语,随随便便使个绊子,都够他两个喝一壶。
教主不接话,缓缓端起了茶杯,蒋玄武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盯,一脸的花肉十分僵硬。久久的静默,教主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蒋玄武心脏都要跳到胸膛外面来了,双腿又开始软。
教主忽然笑了一声,“这人嘛,都归你管,玄武啊,当然是你说了算,你若是够用,就给我送过来,你若说不够用,便先紧着你自己用,只是有一条——”教主顿了一下,上半身前倾过来,蒋玄武心吊在嗓子眼听着,“玄武若是有什么别的心眼子,可别在本座面前使。”教主两眼盯着蒋玄武,目光似要钻透人心。
蒋玄武刚一对上那双眼,腿就软了,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两手高举到头顶叩拜下去,额面贴地,声音颤抖,“教主息怒,是属下糊涂了,教主要用人,属下回去就尽快安排,不管有什么困难,一月之内便将人送过来!人都是教主的人,属下不敢有丝毫妄念,还望教主恕罪!教主恕罪!”趴在地上,伏地不起。
教主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来竟是个一条腿残废的,左腿站得直,右腿就一直缩在半空中,得时时靠着那把乌金蛇头拐杖才能站立,教主拄着拐杖,笃笃笃地踱到蒋玄武面前,伸出左手,扶住蒋玄武粗壮手臂,将他扶起来。
蒋玄武站起身,那教主竟然还不到他肩膀的高度,又是个瘦小的残废,但是蒋玄武就是控制不住在这矮残废面前瑟瑟抖。
教主温言道,“我哪有生气,玄武衷心,本座一贯相信。你去办吧,若无他事,早些回去吧!”
教主说完兀自拄着拐踱到院子里,胡千斤还在那里晒渔网,也不知是否听见刚刚里面都说了啥。
屋里的蒋玄武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这一番来,没捞到什么好处,折了兵不算,备了一肚子邀功的话,也没机会说,现下教主已然下了逐客令,没法再待下去,奔波了七八日才到了他这里,只说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赶回去,恐怕还把教主得罪了。
蒋玄武暗自恼自己,早知如此,就不该做那无畏的抗争,该一味地顺着教主的意思,哎!罢罢罢,悔之晚矣,别无他法,提起剑棍,到门口拜别了教主,瞟了一眼正在晒渔网的胡千斤,倒退着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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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洛阳去的路上,秦书生一路吃吃喝喝,但凡是有点名气的酒肆,都要去尝一尝。如此来秦书生一日里有半日是醉的,另外半日是乏的,走不了多少路。
这一日路遇柳莺刀惠氏门人,却不见惠无双的身影,徒弟们说师父独自一人回惠山了,说回去取一样先段掌门留下的东西,叫他们先往前走,洛阳等她。
秦书生凭借多年来与各种各样女子来往的经验,推断惠无双恐怕不是回去取东西,他猜惠夫人根本没有什么段掌门遗物,只是放出这个消息,想让魔琴收到,等着魔琴来找她,她想借机问出段浮仁之死的秘密。
一时间气血上涌,若是惠无双真的遇到了魔琴,怕她一百个都不够魔琴杀的,赶紧拉着施即休调头,要去救命。
二人返回前方市镇买了马,连夜里快马加鞭,果不其然,惠无双的痕迹太明显,追了一夜,便在一个镇子里的早点摊找到了惠无双,施即休去喂马,秦书生去与惠无双攀谈。
秦书生一脸焦急地坐到惠无双对面,惠无双正在喝热气腾腾的浆子,天气已经有点热了,惠无双鼻翼上闪着点点的水珠,晶莹剔透,她淡然的瞟了一眼秦书生,也未多么惊讶,仍是自顾自的喝着。
“惠夫人。”
惠无双不答话。
秦书生不依不饶,“惠夫人为何只身犯险?”
惠无双放下碗,白了秦书生一眼,“秦先生未免有点多管闲事了吧。”
“事关人命,秦某不得不管。”
惠夫人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觉得好笑,心里想着这人好没分寸,便再冷冷的拒绝,“就算事关人命,也是我惠氏的命,与秦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秦书生又急又气,“惠夫人,你怎么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今日来这里,全无半分恶意,只带着一颗好心,劝夫人慎重行事,不可意气用事啊!”
惠无双的浆子喝完了,袖口摸出三个铜板放在桌上,抓过柳莺刀,起身便走,“多谢秦先生好意,如无他事,先生请回吧。”
秦书生也站起身来,跟在惠无双身后,伸手要去扣惠无双的肩膀,惠无双猛一回头,柳莺刀出鞘半尺,惠无双满眼杀气,秦书生仍不后退,柳莺刀沧啷一声,便朝着秦书生斩了过来。
秦书生矮身堪堪躲过,柳莺刀十八式古朴刀法一一使出,秦书生左支右绌,两人当街打在了一起,路人赶紧都躲避起来,唯恐遭了无妄之灾。
秦书生一边躲,一边继续劝说惠无双,惠无双觉得耳朵都听得麻了,十分烦躁,不留神一刀砍在了秦书生腰间,顿时鲜血涌出,秦书生手捂伤处,不可置信地瞪着惠无双。
惠无双本想过来看看秦书生的伤口,但又怕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一咬牙,转身去了。
此时施即休赶了过来,胡乱帮秦书生包扎了一下伤口,刚包扎好,秦书生就一把甩开了施即休,再往前追去,还告诫施即休,你躲远点,你走近了魔琴不敢来!说着便踉跄着跟过去了。
施即休木愣愣站在街上,看着秦书生没了影,忽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触感刚一传来,即休就觉得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扭过头一看,是那张方脸,五官僵硬,没什么表情,只是此时他嘴角带了一抹笑,显得整张脸都很别扭。即休一手扶住那人手肘,眉眼弯弯笑道,“你赢了,我竟没现你来。”
语音未落,郑经那张怪异的脸一闪就不见了,即休一个跨步,足跟弹起,飞一般追去。
倏忽追出了十里路,如两只飞鸟一般,到了镇子外,那处风景秀丽,连绵群山,炫白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