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何一定要杀他?”
“为了他!只有你能杀得了齐闻达,齐闻达想要的神器就是琴谱,魔琴在他身边——”
“魔琴在他身边?!”施即休惊诧不已,“那我得快过去看看!”说着就焦急地往出走,门外传来声响,有下人跑进来,边跑边喊,“新夫人,快去前面看看!家主他……他怕是有点不好!”
红参两眼晕上慌张神色,提起红裙迈大步就跑,施即休在身后跟着。
一路跑到齐闻小筑的后院,屋头里有一个下人陪在齐共瑞床边,一手端着水,一手不停地搓着老家主的胸口,齐共瑞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是进气有些困难,脸色苍白,眼仁巨大,手脚随着进不来的气一下下抽搐。
红参扑到床前,接替了下人的手为他抚着胸口,“瑞郎!你快静心,清明些!别怕,我请了人来,此番定能了你心愿!”
齐共瑞却只是翻仰着,不能答话。
施即休赶忙上前,一掌扣在他胸前,用内力助他缓缓平滑气息,齐共瑞慢慢安静下来,似是要沉沉睡去,又猛然惊醒,沙哑着嗓子气力不接地道,“红参……快!”说着便挣扎着起身。
“干嘛去?”
“快去前厅!孽畜在那里杀人,他要杀人!”齐共瑞周身颤抖,话音未落,施即休已然鬼影一般飘了出去,奔前厅。
红衣两人勉力起身,红参将齐共瑞扶在轮椅上,两人也朝着前厅赶过去。
那面目怪异之人,果然就是郑经。
前厅里,齐闻达正用锁链将这几个人锁起来,但这些成名好手哪能束手就擒,虽然功力受制,想轻易锁住他们也不容易,险些失控,无奈何齐闻达只能又求助郑经,一个眼神过去,郑经忽飘至众人面前,一手拎华成峰,另一手拎起秦书生,手卡着两人脖颈,下一刻就要扭断,秦书生嘴唇青紫,还在挤字,“偌……偌……”
想不到真的被他在虚空中唤出一人,众人先是看见郑经回头,然后才见到后堂入口处翻飞出一个人影,腾地之高,令人讶异,如飞天之鹏鸟,似翩翩之惊鸿。
郑经兀地松手,脸上皮肉似又滚动了一下,华秦两人被掼在地上,再加一分重伤。
郑经回头望,一道力尚来不及聚到掌心,施即休已然近至眼前,从头顶上压了下来,四掌相对瞬间,众人只觉被飘出的凛冽剑气击中正当胸间,顿时口吐鲜血,连齐闻达也被剑气斩飞到了一旁,手捂胸口。
可是明明没有人使剑。
高手对招,脉连地象,气动山河,原本看着极宽敞的大宴客厅瞬间显得逼仄狭窄,甚至容不下一道掌风剑气。没人看得清那两人的招式动作,只觉得两个身影上下翻飞,时不时被涌出的剑气所波及,频频躲避。
一个似百炼钢,一个如绕指柔,施即休动起手来,可不像他说话那么犹犹豫豫,艾艾期期,柔虽柔些,但似绵里藏满了毒针一般,一旦沾上便烧杀一片,那身影仿佛可以随意折叠,似鬼魅般。
施即休如神龙潜海,又如飘飘飞絮,尾不见,墨衣翩跹。
众人只能通过看宴客厅里哪里的物品损坏了,来判断两人斗到了哪里。屋里被砸了个遍后,又听哐哐两声响,那两人冲破齐闻小筑的房顶,飞向天际一般不知所踪了。
瓦片飞落,留下众人在原地目瞪口呆,华成峰两眼直,这是何等境界,要如何才能达到,怕不是要练一百年?
这一番风雨过去,王红参推着齐共瑞走到了前厅。见这一派狼藉景象和倒了一地的人,老人家痛心疾,挣扎着要站起来,嘴里颤颤巍巍的念着,“秦先生……惠夫人,赵副盟主……是老朽牵连诸位,对不住啊——”
可是齐共瑞根本站不住,红参一把扶住他,那老家主就像搭在王红参身上的一条褡裢,软趴趴的,虽然中间只隔三丈远,但是齐共瑞走不过去,秦书生等人一时也爬不过来,只得远远问候,“老家主,这都是为何?”
“都是那孽畜!居心不正!”齐共瑞瞪向一旁正在起身的齐闻达,作势要去打他,没想到把自己抡了个趔趄,“你还不快过来,向诸位贵客磕头认错!”
齐闻达唇边现一抹邪魅笑容,抽出剑,“认错?我何错之有?现下魔琴不在,某也真是怕制不住你们,趁着各位虚弱,要从你们身上取个零件,不如就一人取一条手臂吧!有了筹码,便好议价!”说着挥剑翻身。
齐共瑞暴喊一声扑了过来,怕是用尽了残生所有的力气,但却还差那么一点没赶上,齐闻达一剑便朝着头前那人砍过去,华成峰当其冲,想躲,可是手脚都抬不起来,华成峰心一横,无非也就是一条臂膀,眼一闭,随它去!看来日老子不砍了你四肢报仇!好在嘴还是能用的,张口便吗,“我操你——”
骂声未止,那剑却并未落下,只听“铮”的一声,成峰睁眼,见齐闻达被王红参持一把钢刀挡住了,两人正在对峙,一旁齐共瑞趴在地上,口吐血沫,齐闻达并未将王红参放在眼里,讥笑道,“一个小娘,谁给你的脸面,如此猖狂!”
王红参旋身上前,如旋风一般,红衣翻滚,一套秀丽的腿功露了出来。
齐闻达刚刚受了高手剑气所伤,招架不住,堪堪十招,被王红参一脚踢倒在地,须知王红参当年可是在施即休手下学的功夫,自然不可小觑。
红参一脚踩在齐闻达胸膛,厉声厉色,“齐闻达,你给我记住了,我王红参是你爹明媚正娶的妻子,你可叫我继母,不可叫我小娘!”一语未毕举刀就要抹了齐闻达的脖子。
一声高喊又惊破了这一瞬的肃杀,是齐闻善,一边哭喊着爹,一边哭喊着大哥,跑了进来,红参手下一愣,被齐闻善推到了一旁,齐闻达又得一命。
闻善扭头扑到老爹跟前,痛喊道,“爹啊,这都是咋回事啊——”
适才老家主虽倒在地上,却昂看着这边,现下脸已经松松垮垮地贴在地上,只剩一丝气息仍在游荡,王红参也无法再战,忙过来将老家主翻正,上半身抱在自己怀里,强忍泪水不落,神色却已然如死灰一般。
众人也都连滚带爬过来聚在老家主身边,秦书生问,“红参,看老家主这般,明日可还能如期……”
红参脸上一股不似女娃般的坚毅,“嫁!就算剩一口气,我也要嫁给他!哪怕今日办喜事,明日就办丧事,我也与他不离不弃!”两行清泪倏忽滑落,老家主脸上现了一抹温情和笑意。伸手要摸摸红参的脸。
哪料到齐闻达在背后又偷偷摸摸的爬起来了,举着剑在众人头顶就要偷袭。
怎奈时运不济,施即休回来了,从屋顶破洞翩然落到齐闻达身后,如一根羽毛般几不可闻,一掌拍在他后背心,运功催力,只一瞬,齐闻达觉得肝胆俱裂,耳口流血,噗通倒在地上,双眼中不可置信的眼神。
施即休温温地道,“红参说嫁,我便舍命也保她如意得嫁,今日有我在这,谁敢挡,命拿来!”
红参还在那晌扑簌簌的哭着,施即休蹲下来,众人都给他让路,他扶起齐共瑞坐定,坐在他身后,双掌附在他背上,缓缓输送内力予他疗伤。
半晌,即休放下手,老家主气息平稳了些,即休对红参道,“让老家主歇息吧,红参,对不住,回天乏力,但总能顶到明日良辰!”
红参点头道谢,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