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孩子怎么长大,她怎么可能忘记了他当初的摸样?这个穿着藏蓝色制服,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分明就是一个翻版的沈言。
那温温润润的眉眼,看人的时候,眼里带着讨人喜欢的笑意。
“言言……他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变……他的眼神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沈丽华的内心仿佛被千万只手撕扯着。
所有假装的不在乎,都在见到林立夏的照片时土崩瓦解。
内疚,悔恨的泪水,刷不去内心沉甸甸的痛楚。沈丽华的脑海里除了言言一点都没变之外,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是她的儿子,被丢掉将近二十年的儿子。
饶是心里还是对沈丽华的自私存了丝怨恨的李修远看到她这副茫然无措泪流满面的样子,再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止不住红了眼睛。
“儿子也算找到了。”李修远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打算?你觉得我们要是去……孩子他……”
“我不知道……不知道……李修远,难道你觉得我们这样还有什么脸面去认孩子?”
“可总归是要认回来的,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现在知道了,还要让他放任自流么?”
李修远其实最最担忧的是,孩子居然跟赵明瑄厮混在一起,一个男的,跟男的在一起成何体统。
在他看来,林立夏极有可能就是被赵明瑄这个富家公子哥儿包养了。
他丝毫没有责怪立夏的意思,怪只怪自己跟他母亲,让他一个人生活无人教养,居然走上了这么一条歪路。
李修远接着,“你还不知道,他一个男孩子,跟,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我是绝对不能让儿子跟一个男人厮混的,不管他认不认我这个做父亲的,我都一定要做到自己的责任。二十多年的缺失,我都要补给他。”
“什么意思?”沈丽华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修远,虽然在国外,同性恋游行她都见过,但从没料到,找到了儿子,自己的儿子竟然和男人在一起。
“对方就是个富家子弟,在长洲经营房地产,迟早都是要回香港继承家业的,立夏他,你看,长得这么清楚,估计就是玩弄而已。我决不允许他这么做。”
李修远又想到李舒格跟赵明瑄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扯上了自己的儿子,真是一笔乱账。
“李修远,儿子现在是如何,我劝你还是别管了。你不要轻举妄动,如果让他反感我看你怎么收场。还有,我觉得,要是你不能光明正大的给他个身份,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
沈丽华压抑着内心的悲戚说道。
“丽华,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修远十分不满。
“你觉得,你可以保护好他么?你当年说得多好听,可我的下场怎么样?要是让你老婆他们知道了,你能保证不给儿子带来伤害么?”
沈丽华说出自己的忧虑。
“总之,你知道有这么个孩子就行了,其他的,你都不要管。你没那资格!”
“沈丽华,当初是你丢掉孩子的,我没这个资格,难道你觉得你自己有?”
李修远还是没办法不在意她当初自私到把儿子丢掉的行为。
“你让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人呆公园门口一个晚上,然后被片警领回家里,发现自己妈早跑掉了,你让他怎么想,怎么生活下去!你也忍心!”李修远严厉地说道。
“是、当初,我要是知道有这个孩子,就算不能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我也会好好安置他,照顾他长大。你一不告诉我,二不尽力找我商量,自作主张地生下孩子,又把他扔了。孩子有今天,起码一半以上是你造成的!你现在发达了,才想起他了,怎么,你打算去求他原谅了?”
李修远毫不保留地开始指责。
沈丽华精致的眼妆也掩饰不住疲惫和矛盾,她拿起桌上的资料,挎上包包,“李修远,你也没资格。我跟你无话可谈。我明天就可以飞去长洲看儿子,你行么?”
说完,头也不会地走掉了。
就算是内心失措,背影也要挺直。
难堪又愤怒的李修远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情,首先打了电话给长洲所在省的审计局,言下之意赵明瑄公司的事情,一定要压住,不许任何人求情,也不用直接定这个案子,先逼他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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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夏今天倒是没上街执勤,在舒服的办公室吹了一个上午的空调,本来赵明瑄打电话给他,说要来接他出去一起吃饭,但是一来一回也挺麻烦的,林立夏就拒绝了。
下午本以为也会这么一边清闲地整理工作,一边听薛涛插科打诨地过去,然后回家吃饭,看看电视,逗逗烧饼,然后被赵明瑄逗逗。
才吃完没多久,没想到居然接到通知,单位要求集体体检,说是在局子里的人先去。
林立夏倒是觉得没什么,薛涛拿着体检单子很郁闷,他一个大男人其实最怕扎针头了。
龇牙咧嘴道:“搞什么啊,过年之前,不是刚体检的么?怎么又体验,哎呀我的妈哟,又要抽血了。上次那个小护士,实习的,扎了我四针才找准地方,疼得我哟。”
林立夏难得逮住薛涛的痛处,“你薛大帅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会怕人家小护士的针头,真是。要不找个护士女朋友,多练练。”
林立夏笑得异常促狭。
“我说,你这孩子,学好的不快,学坏倒是门儿精啊。跟你家那谁混久了,学会损人了啊。”
“……”
单位体检年年都有,自是驾轻就熟,走过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