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再不是自称臣女,顾长泽眸中溢出笑意。
“你府上的妹妹可还好?”
“这些天有管家照看着,已好得差不多了。”
谢瑶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些小事。
“殿下总想着这大大小小的事,也得多为自己的伤上点心。”
近些天东宫内的太医日夜轮值,补品汤药更是不断,加上前面那些苦肉计本身就在顾长泽的预料之中,到这两天身子已好了许多。
“孤还得留着这精神气等四日后,自然会上心的。”
顾长泽勾唇一笑,谢瑶想起四日后便是大婚之日,垂头抿唇,听着他这句话,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
从东宫回到王府,谢瑶撞上了正忙上忙下的洪管家。
谢王夫妇留下的东西不少,她的兄长更是早早地张罗着给妹妹备嫁妆,这些东西如今自然要随她一起入了东宫,洪管家对着账本一件件着人往外搬,回头一看,瞧见了谢瑶。
年轻的贵女今年尚才十六,霞姿月韵,螓首蛾眉,眉目温婉疏和地站在一侧,容貌与故去的谢王妃有七分相似,洪管家还记得她去年及笄宴上的明媚,与意气风发的萧琝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没想到一转眼,一年多的时间,世事无常。
当时他还以为这些嫁妆会在王爷与王妃的张罗下,一起随着小姐嫁入萧府。
谢瑶不知他心中所想,看着下人们一箱一箱地往外搬着,目光忽然定格在其中一个箱子里面。
这是她年少时时常喜欢的小玩意,有雕刻的木马,纸鸢,走马灯,布老虎,满满地堆了一箱子。
上面蒙上了些尘灰,洪管家看着她惊讶的神色道。
“都是王妃早早收拾起来的,她说您以后长大了,总会有想起来的时候,留着算个回忆未尝不可。”
谢王妃是个性子冷淡的美人,对什么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谢瑶与她其实不像寻常母女那般亲近,是以她从未想过谢王妃会上心为她留着这些。
谢瑶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起三月前的那个晚上,才从边地传来了谢王战死的消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悲恸,王府又传来了王妃悬梁的消息。
一夜之间,她失去了父兄与母亲。
嘴角的笑缓缓敛去,谢瑶往前走了两步,到了跟前去看那些东西。
洪管家说都是谢王妃自己整理出来的,有些已经破旧的,她又重新缝补了起来,一针一线都极用心,干净地收拾到了一起。
素手轻轻抚过,谢瑶拿起其中一个香囊,有东西却跟着被风吹起,晃悠悠地飘落在了地上。
是一一封有些泛黄的花笺,里面画了一副画,是夏日的萤火虫。
谢瑶是记得这幅画的。
那是她随着谢王在边地待的第三个月,她独自偷偷离开营帐却迷了路,恰好赶着两军交战,她害怕得很,独自躲在山洞里。
遇见了一个人。
他画了一幅画,告诉她夏日的萤火虫能为她引路,他让她朝着最光亮的地方走,大盛的兵士在路的尽头等她。
必定能让她回家。
她是回来了,却也不知道那人后来如何了。
“小姐,宫中来了嬷嬷送嫁衣。”
洪管家的话打断她的思绪,谢瑶起身去了正堂。
来的嬷嬷将四日后要穿的嫁衣送到了谢王府,青玉叽叽喳喳地凑上前要看,谢颜也好奇地绕了上来,谢瑶便由着她们拆开了那盒子里的嫁衣。
一展开,一片火红鲜艳夺目,流光溢彩。
袖边由金丝勾勒而成,上面绣着尊贵的凤凰图案,盘扣精巧漂亮,用的也是上好的流云锦,青玉眼中闪过惊艳,看着谢瑶又看了看嫁衣。
“小姐若是穿上,必定是最漂亮的新嫁娘。”
她喜滋滋地夸着,谢颜也凑上来,对着她夸了又夸。
三人一时打闹着,冲淡了近些天的惊心动魄,谢瑶本平静的心也被她们勾着多了些乐趣,看着火红漂亮的嫁衣,心中竟也多了几分期待。
与此同时,顾长泽心情甚好地盯着礼部操办完了所有的事,起身往外走。
“走吧,去看看三弟。”
前面有太子亲自进言要再细查此事,刑部便对西山之事又拉出来重新查办,三皇子的旧部更是想趁着机会反扑,四处找证据为他开脱,没想到这一查,反扑的证据没找到,却被刑部尚书查到了当时在六皇子身后咬舌自尽的下人也是被三皇子买通的,三皇子从库房中调用的药,也的确是用来做了毒喂给六皇子。
天下人都注意着这事,证据确凿,六皇子的生母贵妃当即去了三皇子那大闹,险些闹到要让侍卫拔刀刺三皇子,皇后紧随而至,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狼狈,大怒掌嘴了贵妃,此时两家外戚亦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洐帝整日焦头烂额,索性禁足了三皇子,门外重兵把守。
但如今太子是炙手可热的人,自然没有侍卫敢拦他。
顾长泽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屋子,看着萧索安静的三皇子府,还有躺在地上满身酒气的顾修赋,温声道。
“地上凉,三弟怎么也不注意着身子。”
顾修赋死死地盯着他,猩红的眸子溢出杀意。
“是你。”
他不傻,回过头就猜到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六弟摔断腿本与他无关,他也只是想着推一把储君被废,却没想到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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