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供词合起来的程聿说道:“箱子。”
赵春明问道:“什么箱子?”
“要把一个还活着的人带上船,只有把他装进箱子里,才能掩人耳目。”
“有破绽。”赵春明一口就说道,“时日不合。”
他转而问林飞鱼,“林姑娘,那人死了几天?”
林飞鱼略一想,说道:“虽然尸体在水里泡过影响判断,但算上今天,是第四天,所以是四天前死去的。”
赵春明得到了猜想中的答案,便继续说道:“船是六天前从林州启航,途中一直没有停泊,也就是说,人是当时就带上了船的。所以人在上船时还活着,为何要藏在箱子里,凶手还要搬动那么大的箱子来引人注意?”
“这个推论没有错,只是赵大人你忘了一点。”程聿说道,“据验尸结果所述,无名氏在死前,曾遭受割鼻断舌去耳之刑,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光明正大上船,不惹人注意?”
众人恍然,这才明白为何他一开始就猜测有箱子上船,而非无名氏自己走上去的。
林飞鱼说道:“他身上的伤确实是上船之前造成的,按理说是不可能自己上船。但是断喉剥皮却是在上船之后。”
程聿皱眉:“要把这么大的人带上船,还要完成剥皮的事,在甲板上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小石头问道:“夜深人静拖进船舱里杀的?”
正埋头作画的十四说道:“船主说了,船舱夜里上锁进不去。”
她收了最后两笔,便将墨迹未干的画展示在众人面前。
那船无着色,但线条清晰无比,勾画的笔墨几乎都是一笔而成,无再叠加补充之处。
程聿将船外部看了一遍,这里除了中间桅杆,四面皆平,要偷偷杀个人剥个皮属实困难。
十四指着船上几波人说道:“那日在船头的是摇鼓卖货的小贩,东侧的是进城探亲或做生意的,西侧是做药材和香料生意的商人,船尾是那杂耍班子。”
图画出来,令当时船客的战列布局十分清晰。
林飞鱼却有疑问:“旁的就算了,怎么做药材和香料的商人也在那里?他们不怕海上刮风下雨,将货打湿么?”
程聿说道:“是把货物放货舱了?”
十四说道:“是,飞鱼姐姐,一般大船都有专门的货舱的。而且我也问过了船主,说虽然他们没给船舱上座的钱,但货都是在货舱的。货不分贵贱,分的是人。”
林飞鱼惊叹十四什么都懂,她没有坐过大船。
只坐过那种人挤人的乌篷船,哪分什么里外,哪知什么货舱。
她看着毫不意外的程聿和赵春明,忽然意识到只有她不知道这件事。
她微微垂眸,不是羞赧,也不是尴尬,而是有点悲哀。
活了二十来岁……眼界却被困在了这贫困中。
要是她也像十四那样什么都懂多好。
小小年纪,自信张扬,不受束缚,又懂琴棋书画,遇事不畏。
这不就是她想活成的样子么?
程聿问道:“货舱是什么样子的?”
十四说道:“人多,货多,货舱塞得很满。那天船停靠岸边时,除了要继续乘船的船客,下地的人都已经搬走了自己的东西。
因货都是自己搬的,不必船夫管,所以连船主也不知道当时哪些货在外面,哪些货在里面,摆放的位置如何,因此我也画不出来,不能告知师爷了。”
“无妨。”程聿又问赵春明,“船主可曾说过货舱可能随时进去?”
赵春明说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