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是因水浸泡过,似架在火上煮沸,以至于身体又像是被水煮过一遍。
整副尸体已经变得不忍看了。
程聿又被林飞鱼拉了来验尸,若说轿夫的尸体他还能看几眼,木匠的尸体他是真的没勇气看。
“等大人回来,就贴个告示,请个验尸官吧。”
“嗯……”林飞鱼又说道,“但我觉得师爷在这挺好的。”
程聿站在角落里背对着她问道:“哪里好?”
林飞鱼边挽袖子边说道:“既然师爷信我,那何必再找验尸官。听我喝报便好,如此我也更自在。”
“过往的验尸官都不怎么信你么?”
“嗯……”
程聿说道:“当朝女子的处境……似乎很难。”
“没有“似乎”。”林飞鱼淡声说着,已经上手了,“孙明的头发、五官、衣裳都已被火烧毁。外体是否有浅伤已难以辨别,也就是说他是否跟人搏斗过外体已看不太出来。眼球几乎烧得融化,鼻肉烧毁,口腔有木灰。”
她在他脆弱的颅骨上触摸了两遍,说道:“没有伤口,无致命伤。”
“吸入有灰,那是不是说明在着火的时候他还活着?”
“赵捕头说,找到尸体时嘴巴是紧闭的,当时火那么大,总不能是还有人进里头把他的嘴巴给合上。所以几乎可以断定火烧起来时,他还在火里。”
林飞鱼皱眉道,“脖子皮薄肉薄,已经烧毁了,不然可以看看喉咙,是否有残屑。”
说完她又说道:“其实看看肺部是最容易知道的,完全不必这样猜测。”
程聿又要惊叫了,他问道:“非必要仵作不可剖尸验明,你、你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
林飞鱼总不能说自己偷偷挖过尸……
她眨眨眼:“书上说的。”
“哪本书?”
“仵作看的书,上头不但记载了各种死法,还有栩栩如生的绘图,回头我找给师爷看看。”
“不必!”程聿连忙摆手拒绝,说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验明?”
林飞鱼说道:“有,吸气时是从鼻腔再从脖子进入肺部,所以还可以劈开鼻梁骨……”
“回头家属要与我们拚命了。”
林飞鱼叹气:“师爷,我不明白,既然要找到受害者死去的真相,有时剖尸是最好最快的结果,可为何他们宁可要全尸,也不愿尽快找到真相?”
程聿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因为,死去的人已经很惨,让人很难过,再不留全尸,还要将他们彻彻底底扒开,让亲人无法接受吧。”
“我懂他们,但我觉得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找到凶手,才是慰藉死者的最好办法。”
“是,只是当下百姓很难接受。”程聿在刑部待过,也在大理寺待过,他见过许多仵作,无疑他们技艺精湛,协助破解过许多难案。
但是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疑问,他们几乎都已经默认了“全尸”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林飞鱼那日威胁县令要为她正名仵作一职时,他就在惊讶她的大胆。
几日相处,他发现她的大胆不仅限于验尸,而是有着对抗世俗的勇气。
但她好像浑然不觉。
“有异样。”林飞鱼重新打开工匠的嘴巴,伸手在舌头上一捋,那木炭灰色竟是捋不掉的,她微顿,“他的舌头发黑,不是碳灰染成如此的。”
程聿立刻问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