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大人,我们真的能活着找到下一个栖息地吗?”炎鸣盯着中央的青年,转了转眼珠,语气挑衅。
“是啊,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担心我会死在半路。”
人群因为这一声质疑开始变得躁动,下一秒,砰——
伴随惊天动地的巨响,炎鸣感觉有什么东西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擦过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他下意识抬手去摸,结果摸到了一手的血。
“啊!!!!!!”辽阔的雪原上,响起男人痛苦的惨叫。
一小片积雪从不远处的树梢上簌簌滑落,围观的人呆若木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炎雕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牙齿不住打颤,因为极度惊恐而失声。
祭司午耷拉的眼皮瞬间睁到最大,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掷地有声道:“炎鸣的无知狂妄触怒了圣主,所以眷属大人才会降下惩罚。”
说完,她带头面朝圣城的方向深深叩拜,族人和奴隶们见状纷纷效仿,祈求圣主的原谅。
此情此景,丛容难得没有偷懒,单膝跪地,浅色瞳仁对上祭司午枯黄浑浊的双眸,后者深深凝望了他一眼。
炎鸣脸颊上的伤并不如何严重,严重的是由此留下的心理阴影,他畏惧地看着丛容手上那管银白色的M9,大气都不敢出。
丛容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暴露手枪的存在,毕竟适配M9的子弹也就二十颗,用一颗少一颗。
但以炎鸣为首的某些族人又蠢又坏,不尽早挫挫对方的锐气,不知道后面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丛容可不想为了省下一两发子弹,把自己送去时空裂缝。
手术刀,腊肠,兽袍,火锅,肥皂……这些都是丛大人带给红石族人和奴隶们的圣主智慧,能救他们的命,让他们吃饱穿暖。
红石部落的人因此尊敬他,感激他,喜欢他,然而今天过后,除此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丛容发现了,但他并没觉得不好。
他瘦弱,纤细,没有结实的肌肉,但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被随意欺负。
再说,圣主是这片大陆上最伟大的神,作为祂的眷属,难道不值得哪怕一点点敬畏吗?
那一枪把炎鸣一个一百六十多斤的敦实汉子吓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他没看清丛容是怎么出手的,也不知道伤到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罚,毫不留情地熄灭了他的小心思。
炎鸣想当首领。
不止他,炎山死了,死前没有把首领的位置传给炎卯,所有人都有机会竞争上岗。
如果放在从前,炎鸣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毕竟炎卯实在比他强壮太多了,在部落里的拥趸也不少。
然而现在,大半族人都死在了天灾之下,活着逃出来的只有寥寥数十人,除了炎丁几个,其他人对炎卯和对他的态度并无区别——至少炎鸣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他一反常态地跳了出来,他知道大部分族人其实都不愿意离开原来的聚居地,他们熟悉那里,习惯那里,厚厚的冰雪下还埋着数不尽的过冬的物资……
他会带领幸存者们重返家园,挖出食物和皮毛,顺利度过这个多事的凛冬,之后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会在所有人的拥戴下入住首领洞穴,连最强壮的炎卯也被他随意踩在脚下,还有红藜,那个一向对他不假辞色的女人……
炎鸣的白日梦没做太久,就被那震耳欲聋的枪声打断了,他捂着鲜血淋漓的半边脸颊,惊恐地缩成一团,皮裙下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入雪地里,弥漫起令人作呕的尿骚味。
“操!”炎丁啐了一口,嫌弃地拉着炎青走远。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
“妈妈我饿……”七八岁的孩子可怜兮兮地拉着母亲的皮裙下摆,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求。
很快,这话就像会传染一般,人群中响起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夏犬脑袋紧贴他爹的大腿,黑葡萄般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他也很饿,而且作为奴隶的孩子,他没有足够的毛皮做兽袍,只有一小片族人不要的兽皮勉强遮挡住小叽叽。
过去两天的逃生路上,如果不是他爹一直紧紧抱着他,夏犬恐怕早就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