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琛!!你就这么怕四姥姥!!人死了你还怕!!你是不是男人!!”段瑶气急败坏道:“你难道要放着我不管吗!!爸!!你别听他的!!爸救我!!我们现在就在周——”
她叫的歇斯底里,但那一头,段宗稷似乎还是被段琛的三言两语给动摇了。
看起来,他似乎真的很害怕段四姥姥,从骨子里害怕。
“我们段家讲究敬上,四姥姥的棺椁绝对不能动。”他哑声道:“卫珣渊,你别想威胁我!大不了大不了”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怒声道:“就当我段家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啪”
电话挂断。
周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段宗稷此举惊呆了。
“虎毒不食子,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沈常青低声道:“段宗稷简直就是”
卫珣渊皱了皱眉头,转而看向段瑶,那嚣张跋扈的女人此时披头散发,两只眼珠子失去了生机。
“所以只有段琛才是段家人是吗?”她的脸颊在古怪的抽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你现在才认清自己的位置么?”卫珣渊讥诮:“你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一张筹码。”
“王八蛋臭男人,你们都一样!!自私自利!!心里只有你们自己!!”段瑶浑身发抖,而后猛地抬起头来,“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卫珣渊,我知道他们出殡的目的地在哪儿,那里是段四姥姥修建了几十年的陵寝,你们现在就去那里堵他们父子两个!!他们不是怕段四姥姥找麻烦吗!我偏要让他们不得安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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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昔日泉中客账中人一别两宽
周岚斐被捏着鼻子灌了一碗苦涩的汤药下去,再醒来时,人已经被躺在一处冰冷逼仄的封闭环境之中。
断气良久的段四姥姥就躺在在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很诡异,身边的死人浑身僵冷,却带满了珠翠佩环,其中有一颗夜明珠将整个棺椁内部照的透亮,衬的段四姥姥的脸更像鬼了。
这个一生只为了段氏昌荣而活的女人,即便是死了居然也具备着威慑子孙的力量,周岚斐不得不心生感慨,他手上脚上都捆着麻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担心他诈尸呢,他偏了偏头,发现段四姥姥的怀中抱着那根观音杖,杖头处做出鸟嘴的形状,十分锋利,周岚斐皱了皱眉头,一翻身靠近了段四姥姥,将麻绳蹭到鸟嘴上去来回摩擦。
鸟嘴锋利,那麻绳很快就被磨断,周岚斐的双手得到了解放,向上用力推搡着棺盖。
如他所料,这一切皆是徒劳,段四姥姥的棺盖钉的严丝合缝,他根本无力撼动。
棺椁中的空气稀薄,周岚斐跌躺回去,渐渐感到吃力,而后他感觉周身摇晃起来,随后便是一阵失重感,外面传来了沉闷的“扑通”一声,周岚斐豁然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他看见有浑浊的水从棺椁的缝隙中涌了进来。
他的身体被浸的潮湿,很快,水位上升,将段四姥姥的金银首饰都浸泡的漂浮起来,这是段家独特的水葬仪式,尸体被打入昂贵的黑木棺椁,再被沉入水底,寓意着以水为蕴养,魂灵生生不息。
水越积越多,很快就没过了周岚斐的脖子,浓烈的压迫窒息感袭来,周岚斐知道他没得选了。
他生来就被若蝼蚁,从一开始他就没得选。
他呛咳了一嗓子,水涌入鼻腔,耳朵,带来刺激的疼痛,他像一个孕育在母亲羊水中的弱小胎儿般在水中身不由己的漂浮起来,眼前一片混沌模糊,七窍皆被扼住,他不能呼吸,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电光石火间,他从袖中排出了那朵紫色的干瘪的小花。
那是他在段四姥姥的后花园中偷偷采撷的。
书中记载,紫萝昙花,美艳、剧毒,见血封喉。花茎入脉却有重塑灵骨的功效,常被用来制造可以活动的死物。
段家那些纸人皆是由紫萝昙花塑成的灵身。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机会
既然左不过是一个死字,那就再没什么好豁不出去的了。
这传说中的奇花被水泡的湿润如烂泥,入口后竟有一股怪异的回甘,很快就滑入腹中。
周岚斐闭上眼,呛咳和吞咽过量的水让他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脸。
像是隔着厚厚的水雾,男人的脸孔略有模糊,却散发着微光,若神祇一般,深蓝色的长发海藻一般漂浮着,时近时远。
“卫七”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滋生暗长,带着凶猛的倒刺,急掠过他的经络,从他的肌肤之下擦出鲜血淋漓的火花,让他筋骨分离。
难以言说的痛苦冲上天灵盖,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死去,失去所谓意识,沉沦在这封闭幽暗的水雾之中。
恍惚间,他的灵魂也飞出了躯壳,飞出了云端之上,于千万里之外俯瞰着这个世界。
他看到了一座巍峨王城,又看到了两个奔跑着的少年。
一晃眼的功夫,少年长大成人,他们背对着背,于血与火的硝烟战乱当中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别走卫七。”他颤声说:“别走!!我们还有未清算完的旧账!!”
他声嘶力竭,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渺小的一切,却若流沙,一切都若流沙,在指缝间不声不响的流逝,千百年过后,他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