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非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厌恶地、恐惧地大叫着,「我这种身体!我这种身体!」好恶心,手盖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一起,小声哭泣。
「非非,不要这样。把手拿开。」花敦试着拉开常非的手。但常非身体僵硬着。
「不要碰我。」常非拒绝着,「不要碰我这种身体。」
「非非,你冷静点。」
「走开!」常非伸手胡乱推开他。
「常非!」花敦趁乱抓住他的双手,终于让常非面对他,「常非!冷静点。」
常非只是哭,崩溃大哭。
「别哭,哭不能解决问题。」花敦温柔地抱住常非。让常非在他怀中崩溃。
「花叔花叔花叔——」常非无助地叫着花敦。
「嗯,我在这里。」花敦安抚着常非。声音极度温柔。
「……我该怎么办?」
「接受吧非非。」花敦说着,「我们只能接受它。」神色黯然,不知道身为妖怪的常非还会有什么巨大的变化。花敦有些恐惧。
常非哭了一阵,又睡着了。耗费这么多体力,常非应该也饿了。花敦抱着他,躺下。希望这一觉醒来之后,常非的情绪能稳定点。花敦疲惫地闭上双眼。
翌日。花敦约莫八点半醒来。没有被任何外力吵醒,睡到自然醒。
望向时钟,一度以为时钟没电,事实上秒针还正常运作着。和常非共枕眠,破天荒地没有熟睡至中午。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天色还早,但常非已经不在身边,也很不正常。花敦下床,发现常非留下的纸条:「花叔,我回家了。」短短一句。花敦马上打通电话回去确认,得到一样的答案后,才能安心。
这是常非人生第一次偷拿东西。他偷用妈妈的卫生棉,老天爷应该会原谅他,因为他有使用这个的需要。
「非非?」妈妈的呼唤让常非吓了一跳,「你花叔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
「我有留纸条。跟他说了。」常非走出浴室,不忘偷拿好几块回自己房间。
「非非,都弄好的话,就到客厅来。我们要开家庭会议。」爸爸说着。
恐怕是要讨论昨天自己失踪的事。常非担心,很怕自己会在双亲逼问下全招了。
但他还没有做好跟爸妈坦诚的心理准备。战战兢兢地来到客厅。
妈妈和爸爸用从来没见过的认真神情正襟危坐着,常非紧张地吞了口水,做了几次深呼吸,坐入客厅的沙发,同样正襟危坐。
「非非,」妈妈率先开口。常非吓了一跳,望向妈妈,只见妈妈神态坚定地说着,「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听你花叔说了。」
爸妈知道了什么事情?常非错愕。
「你是阴阳人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妈妈继续说着。
阴、阴阳人!谁?我吗?啊啊,对耶,没错拥有男性与女性器官的自己,确实是阴阳人没错。常非突然间领悟。一开始只知道惊讶,听到妈妈这么说,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情况,跟阴阳人是一样的。
「非非为什么要逃避,说出来跟爸爸妈妈一起讨论不是比较好吗?」爸爸说着,「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失踪,都快把大家吓死了。」
「对不起。」常非道歉。
「老公!你这么凶他干嘛?」爸爸反而被妈妈斥责,「我跟他说就好。」
「妈妈,都是我的错。因为我太惊讶,还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会逃走。」常非难过地说着,「就像我现在还一直流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明明是一个男孩子啊。」说着说着,就哭了。
「非非,不要怕。」妈妈抓住非非的手,坚定地说,「现在科技非常发达,如果非非想当男孩子,那就做个手术,就能当男孩子了。」
「做手术?」常非疑惑。
「嗯,电视上也有播过双性人做完手术,固定性别后,过着美满生活的例子。所以非非不用担心,只要做个手术就行了。」妈妈说着,很有说服力。
「只要做手术就行了吗?」常非询问妈妈。妈妈坚定地点头。常非仿佛看到了一道曙光。破涕而笑,「只要做手术,我就还能当男孩子?」
「嗯。」妈妈用力点头,又补充,「如果你想当女孩子也是可以。」
「我不要。」常非拒绝。
「今天就先不要上学了,就当作多放一天假吧。等你整理好心情后,就要乖乖去上学喔。」妈妈说完,马上打了通电话联络学校。挂上电话,对常非说,「记得吃早餐。」
「我吃不太下,想回房间休息。」常非没什么食欲。
「会不会是生理痛啊?」妈妈困扰的表情,喃喃自语,「是不是应该煮个四物汤来喝?」喝个补血的中药之类。
「不用啦。」常非听到妈妈的自言自语,阻止妈妈真的这么做。跑回房间。
妈妈偏头询问爸爸,「老公,你说呢?」
爸爸停顿很久,「补一下也好。」
就这么决定吧,妈妈马上准备。
那天五点半,是学校放学的时间,常非家来了意外的访客——阿哲与小珍。学校离家很近的关系,他们几乎是一下课就来拜访。
常非原本在上网搜寻双性人的资料,听到妈妈说有访客,吓得他赶紧将所有视窗关闭。甚至把电脑关机。他再三深呼吸,才出去。
「伯母你好。」小珍向妈妈打声招呼。
「你们好。随便坐。」妈妈让他们在客厅等待。
常非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阿哲和小珍乖乖坐在客厅,妈妈不断地拿出点心饮料出来招待。不禁莞尔,对妈妈说:「妈,你拿这么多,人家哪吃得完。」指着山一般的番薯饼,与山一般的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