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巨量的,远超常人想象的水流陡然碎裂,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撞击于地面发出整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在这宛如送葬一般的厚重水瀑中,少女睁大了眼睛,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已经不知道能不能用草皮形容的地面上。发出了完全被水声掩盖了的,沉闷响声。
血液还来不及浸透她的身体就被水流带走,而直到此刻,藤见的身影才出现在少女身边。
抬手将完全湿透的发丝超向脑海,男人从少女喉间拔出了自己的铅笔。
“战绩更新确认……”
银蓝的令人不舒服的光线下,男人的眸子沉黑深幽晦暗莫名,嘴角的弧度看上去冰冷而阴郁。就在那每一个pawn都不陌生的电子音响起的同时,尸骨累累——完全可以用这个词形容的体育场的一角,响起了清脆的拍手声。
“啪啪啪,啪啪啪。”
穿着浅色短袖衬衫,灰色的西装马甲和套裙的女子鼓着掌,像是根本没感觉到降落在自己身上的大雨一般的,一边慢慢走近胜者,一边笑了起来。
“该说不愧是您吗?藤见先生?果然无论看几次都不会腻味啊——这美妙的战斗方式。”
“可是我可已经有点腻味了啊。莲见羽。”对于女子的出现的丝毫不见意外——不,不如说如果真的这么快就能摆脱“牵制”才奇怪——这么想着的藤见露出了混杂“果然如此”表情的嘲弄冷笑,随手转了一下自动铅笔,转过了身。
“虽然想说不出意料——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你们好烦啊。”
“那可真是抱歉得很。”女子说着歉意的台词,笑容却反而扩大了,“毕竟对手可是您——哪怕是和平主义者的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啊。”
“呵~真是只有你说得出来的台词。不过,算了,到了这个地步,该发生的应该都发生了吧。而事物一旦发生就必然会终结——这才是人间定理。”
既然做好了把自己牵制到底的准备,那么以“这些家伙”的行事方式,其他“战场”相比早已开局。
那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能够参与的,来得及参与的战局了。
“……所以我只有去迎接终结的机会了?嗯,就是这样吧。”男人自问,然后如自答般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笑容满面的莲见羽,他的嘴角也陡然一弯,“既然如此……”
“那就干脆——”
就如同“前进”与“攻击”之间的画面与时间被强行剪掉了一样。男人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再与后半句话音同时以极为突兀的方式,陡然出现在莲见羽面前。
“——再多玩儿一会儿好了!”
以,手握锐利的刃物,笔直刺向女子胸口的姿态。
而直到此刻,那一直在为两人的对话伴奏的人工合成音才刚刚念出了最后一句。
“……至2055年8月19日20:57:21,胜4288次,负1次,平0次。排名:未开启。”
十八
十八
“当。”
黑曜石棋子与大理石棋盘轻敲。黑色的战车向前挺进,将白兵逐出棋盘。象牙雕成的白色兵子自棋盘边缘倾斜坠落,掉在了黑白拼接的纯羊毛地毯上,划出了一小段圆弧,停在了先前坠落的白骑士旁边。
“啊……”金发少女发出了小小的,沮丧的惊呼。但是很快,她就又翘起了嘴角。拈起另一枚白色骑士,一步横在了黑车旁边。
“再来。”
“呵呵。”端坐于棋盘另一侧的男性优雅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说不出的清逸从容,“这是徒劳哦。”
“徒劳?”
“对,只是徒劳。对于注定会倒达底线的子,阻止多少次都是徒劳无功,只会惹人厌烦而已。”
“可是……”
“不过没有关系,anju只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就可以了。不过是一局‘游戏’。棋子坠落还可以拾起,只要有下棋的人,那么无论重复多少次,棋局都可以一直进行下去。”
“是这样吗?”
“当然,听过那句有趣的名言吗?‘掉队的就不要去管他了’。虽然情况完全不同,但是用在此处意外贴切呢。”男性发出了如大提琴般优美沉静的轻笑,他右手的食指在深褐色的胡桃木椅背上轻点了两下,然后指向了棋盘的另一侧。
“相比那些注定的结果。虽然同样是注定的结果,我反而是对于这一边更加感兴趣。”
“这一边?”
“嗯,这一边。”
男人所指之处,两枚黑色主教并排摆在于异色格上,而立在他们面前则是另一枚白色的骑士。
“bishoppair——双主教。不,该叫它们‘opposite-loredbishops’才对——异色格主教。”男人的唇角温润浅淡的微微一扬,“anju,你知道吗?异色格主教非常有意思哦。”
“您是指?”
“棋手有两枚主教,分别立于不同色格中,由于主教的特质,它们可以控制两色的斜线,无论对上双骑士还是骑士主教的配合都有极大的优势。然而,它们永远无法直接接触。”
男人的眼中流溢着不知道该说是遗憾还是满足,愉快还是怜悯的光彩。
“‘我既无法站在你身前,也无法站在你身后,哪怕与你并肩,我脚下所站的也是你永远无法到达的位置。于棋盘之上,我们注定只能交错而过’——anju,你不觉得这种规则很诗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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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pawn这个称呼,又或者是那标志性的黑白双色棋盘格图案,总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特异性新人类与国际象棋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词被联系在了一起,产生了许多有趣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