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靠一支钢笔被固定在大型起重机吊臂上的女性顿时摔落了下来。倒在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碎石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血液从她身下汨汨涌出,缓缓蔓延,最终与一步之遥处另一具倒伏尸体身下的血泊混杂在了一起。
“……真是适合pair的死亡方式。”
“嗯?”
“自言自语而已,不用在意。”靠在一边的水泥罐车门上的男人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咔嚓”的轻响后,他在袅袅上升的烟雾里眯起了眼睛。
这是个看上去仅比藤见隼年轻一两岁的男人,和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技师身份的消瘦还有些驼背的藤见不同,他个子很高,宽肩长腿,皮肤是户外工作者才有的那种日晒雨淋的小麦色,夹烟的手上都是薄茧。哪怕穿着很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也给人一种应该全身黑西装墨镜黑社会打扮的错觉。
和这家伙站在一起一定会被弄错身份的吧?这种长相谁会把他当作术士啊。
啊,说到这个。藤见的目光在两具尸体上扫过,“对了,阿恒,这两个人叫什么来着?”
“谁会记住这种事情啊。”长得一点儿不符合旁人对“术士”二字想象的术士——久川恒轻嗤了一声,“而且死都死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吧?”
“……这倒也是啊。”藤见好脾气的讪笑了一下,用沾满血污的右手习惯性的转起了同样满是血污的钢笔。
“而且比起这个……”久川恒夹烟的手指在空中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算了。”
“嗯?”
“没什么。”久川摇了摇头。原本想问刚才那两个是怎么找上来的。不过这个社会只要愿意花钱,雇上些私家侦探或者其他什么的,不涉及隐私的找到一两个人的行踪完全不成问题。他们毕竟只是消除了基因共鸣而已,又不是会隐身术。
十三年前做下决定的时候,不是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吗?
……不过,居然已经十三年了啊。
“这就是‘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吗?”身材高大的男人叼着烟感叹。
而丝毫不在意血污和尸体眯着眼睛蹲在起重机阴影里的藤见则弯了弯嘴角。
“你这十三年过得很快乐吗?”
“啊,当然啊。”久川恒从嘴里拿下烟,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换了工作,娶了凪,赚钱养家,有人天天做饭,便当里还有水果。托春日的福,我过得非常快乐呢。”
“那就好,那样的话,春日也会高兴的吧?”
“她必须高兴啊。不然你还不得弄死我啊。”
“哈哈哈,这倒也是哦。”藤见笑着抬起了头,然后像是受不了炎热的天气似的眨了眨眼睛。“……天真是热啊。”
“啊。”久川也抬起了头。
两人上方,碧蓝晴空如洗,强烈的东南向热风将云絮吹散,阳光毫无遮蔽的倾泻而下,照在视野中的一切物体上。周围空无一人的楼宇大门紧闭,陈旧的时代感十足的斑驳外立面搭配着被拆掉了玻璃的窗口看上去很是萧瑟。
这里是重新规划中的旧港区,因为整体拆迁重建的关系,远离繁华街市和住宅区的这片区域彻底没有了行人。连日高温让施工都停顿了下来。于是触目所及除了砖石瓦砾建筑物残骸就是大型机械和建筑材料。水泥特有的白色在烈日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线,照得人脑袋发晕。
连绿植都看不到,难怪需要改建,地表温度估计能有40度了吧?在闲得发慌的普通人也不会工作日的午后一点跑到这里来散步。
感叹着天气却连汗水都没有一滴的男人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