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抱着这样的心情站在棋盘上,第一次非被迫的斗志昂扬,就连十文字自己都很惊讶自己居然能发挥出这样的“全力”。
完全阻止了东乡铃奈的攻击,让一个技师和自己缠斗居然毫无寸进。
相反,十文字极富想象力的攻击方式给东乡铃奈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她不仅无法接近十文字,还要小心自己被他的血沾到——就在刚才,十文字居然差点儿就用溅在她肩头的血划开了她的脖子。
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现在已经死在当场了。
这个男人完全不是蓝原那女人口中的弱者。东乡本就阴骛的表情愈加阴沉,虽然知道哪怕干耗时间这个男人也非败不可,她的心情还是忍不住焦躁了起来。
失策了,应该多带些子弹的。东乡铃奈讨厌持久战,非常非常讨厌。
如果此刻十文字能听到少女的心声的话,估计又要大笑起来了吧。事实上虽然听不见,十文字的心情也与刚刚遭遇蓝原时不可同日而语了。虽然疯狂,虽然必败,但是此刻处于守势却守得异常完美还能间歇反攻给对方造成一些麻烦的他心情简直好极了。
如此酣畅淋漓奋不顾身的战斗真是非常愉快呢。
原来只要有一个理由,哪怕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理想化的和少年漫画里的桥段一样的理由,自己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啊。
而,会觉得战斗这件事情很愉快的自己,果然还是pawn啊。
【pawn就是pawn,pawn的命运始于对局终于对局,这是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并且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遇见藤见隼的时候,彼时还没有爱上名为春日井春日的少女的,还被称为黑色战车的男人说的话。
不知道同样避战了十三年的男人还记不记得,但是直到此刻,十文字源才认真的感受到,这真是真知灼见。
【pawn的命运是注定好的。】
所以能够结束在拥有胜利以外意义的棋盘上,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浅琥珀色眼睛的男人忽然大力摇晃了一下,所有被他操控的血液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猛然停在空中然后笔直落下,如同重重甜腥艳丽的帷幕坠地,于地面上溅起一片鲜红。
东乡铃奈在拉开的帷幕之后看到他笑了起来。苍白无力,但非常英俊的笑容。带着那样的笑容,他似乎随时会涣散的眼睛里闪烁起了纯然愉快的,甚至可说是心满意足的光彩。
东乡铃奈并不完全明白那笑容的意义。但是她知道,棋局结束了。
十文字源输了。事实上在那么大量的失血之后,这个男人居然还能站着已经是奇迹了。
所以接下去只要……
东乡抬起了手臂,准备取走对手的性命,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突然由远及近。一辆银色敞篷跑车以绝对超过交通规则允许范围的速度沿着道路疾速冲来,直接横插入战场,毫不留情的辗过满地金属弹壳,几乎是擦着东乡的鼻尖而过,一个甩尾骤然停下。
东乡立刻朝后小跳一步看向了车子。实际上她完全有机会在跑车到场之前杀掉十文字源。但是她没有动手。因为在车声传来之前她就感觉到了飞快靠近的基因共鸣,而之后的惊鸿一瞥足够让她明白在此刻乱入战局的pawn的身份。
没错,驾驶跑车的是个pawn,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有名,有名到任何脑子正常的pawn都不会想遇到的家伙。
有名到在不知道对方意图之前,东乡绝不会,也不敢做出任何多余行动。
因为那是——
简单的素色连衣裙,白皙得近乎苍白的皮肤,漆黑的长发,漂亮到足以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
——西园寺知里。
在昏暗夜色中也美得如同精工细作的名家瓷偶一样的女人根本没有打开车门走出来的打算,她只是抬头看着东乡说了一句话。
“把十文字放在我车上,然后离开,不准伤害他,否则杀掉你。”
“好。”
东乡一点没有讨价还价。事实上就在西园寺说出前半句的时候她就动了起来,而当她说的“好”字出口的时候,失血过多神志都开始迷糊了的术士已经人在副驾驶席上了。
跑车的引擎再次轰鸣了起来,以与来时同样超标的速度飞驰而去,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夜色里。前后不到三十秒,要不是地面留下的焦黑色轮胎印和以技师的目力勉强可以辨认的快速远去的车灯,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刚才这一幕“插曲”纯属错觉。
可惜并不是。
东乡面色阴郁的站着,直到确认乱入者与前对手的基因共鸣都已经远到不可辨认,她才略略舒展了一下眉头,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枪,把双肩包重新背了起来。
而这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你居然就这样让他走了?!”差点儿就能看到预期的结果却被半路杀出的意外掀翻了棋盘的蓝原葵看着一副“结束了我要走了”样子的少女,发出了充满惊疑愤怒与不甘的质问。
或者该说迁怒?
东乡的眼神再次阴骛了下来,她自顾自的转身,根本不看蓝原一眼,更没有回答的打算。
蓝原更不甘心了:“想想你母亲需要的眼球!你不想她早日康复吗?”
“……我更不想她还没康复就听到我的死讯。那可是西园寺知里。”
“西园寺知里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过是可以瞬间秒杀我还有你,而已。”东乡阴骛的眼神瞥过蓝原,嘲弄的在“而已”两字上加上了重音,“不然你怎么不自己来?反正杀掉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