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撞到头了,上条端着茶杯默默地想。病人当时神志清醒,几个小时之后却很可能因为脑内血管破裂发生血肿,颅压升高导致昏迷和发热,即使在他学习医学的时候,这也是极其危险的症状,放在这个时代,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至于买东西都拜托女仆,基本足不出户的夏露儿为什么会想起来自己跑出门去买丝线。而撞伤她的马车又是怎么回事,在夏露儿都已经入殓了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去追究的了。
就这样吧。上条叹了口气。他虽然对夏露儿没有任何感情,但一个生命以如此无辜的方式逝去,总不会让人感到愉快。
“我后来才想起来那个女人以前是哈里斯家的女仆,不过也只做了没几年,又不是哈里斯府本来的下人,倒也没什么印象。我没想到她在你那里……”亚克西斯皱了皱眉,“至于你家女仆说的那个孩子……”
“……那是……”上条放下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他已经有了决定。
“……就算是我的孩子吧。”
“‘就算是’?”
“……是,‘就算是’我的孩子……”上条抿了抿唇,反正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决定收吉贝尔做养子了。夏露儿一死,这孩子算是没有了最后一个亲人。他的父亲亚克西斯现在这个状态,认亲是不用考虑了。不要说正版的亚克西斯会怎么样,现在的亚克西斯里面的‘芯子’可是克丽斯汀,要是给她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爱人被人设计生下的,她不一把掐死这个孩子才有鬼。至于夏露儿的娘家……上条不觉得一个纯血贵族家庭会把被逐出家门的女儿生的儿子再接回去,特别是在这孩子的父亲还是一个麻瓜的情况下。
想来想去,吉贝尔根本不可能有除了跟着他以外的第二条路。现在,也不过就是养子变成私生子而已……
‘……所以说伪善害死人啊,’西园在上条脑海里嗤笑,‘怎么样,水树,现在烫手山芋甩不掉了吧?’
‘……我说你少幸灾乐祸一点会死啊,我倒霉和你倒霉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倒霉的时候,我只要看戏就好啦。反正这么和平的世界又没我什么事。’
‘……’被噎得哑口无言,上条嘴角一抽,决定忽视这个没有同胞爱的家伙。
“好吧,你说‘就算是’,那么,就算是吧。”亚克西斯站起身,“听说那个孩子快6岁了,我还没见过呢。有空也带他来这里玩玩吧。……这么说起来,那个孩子,也快三岁了呢……”
“……该隐吗?”
“是啊……那个诅咒之子……我可是一直期待着……诅咒实现的那一天啊……”
留下一句带着低笑的话语,亚克西斯向上条摆了摆手,消失在了客厅的门外。
主人走后,客人自然也不应久留,上条喝完杯子里的红茶,拎起行李,走出大门,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
“回我的住处。”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他在车门关上的声音里闭上了眼睛。
他是直接从魔法部过来的,现在,应该回家去看看“他的儿子”了。
吉贝尔,那个他连印象都没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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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克西斯很帮忙,夏露儿的葬礼前期准备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等明天出殡下葬了。欧洲的葬礼还有停棺和守夜的风俗,所以几天没回家,上条就发现家里已经被黑纱和肃穆的白色蜡烛点缀得像个灵堂一样。
他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看这种布置和女仆脸上的忧色,估计所有人都把夏露儿当成他的妻子,这房子的女主人了。
即使他们都知道夏露儿并没有冠上上条的姓氏。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当初交待下人好好照顾夏露儿的是上条自己,而一个单身男性把一个带着孩子的非亲非故的女子接回家照顾,除了这个女子是他的情人,他孩子的母亲之外还真没有什么更加恰当的理由了。
即使是现代社会,这种误会都解释不清楚,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相信就算他现在解释,或是在夏露儿死后将吉贝尔收为养子,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会以为是因为孩子的母亲身份低微,上条采取的折中之举而已。
与其让孩子长大之后被流言所苦,还不如先承认下来算了,就当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反正在夏露儿死后,只要自己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
这个世界,毕竟能使用dna做亲子鉴定的,只有上条一个人。而血缘魔法,对于麻瓜是无效的。
算了,就当是帮帮这个无辜的孩子吧。毕竟不是什么真相,都是知道了比较好的。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个父亲,但给这个孩子一个可以自由成长衣食无缺的环境,他还是做得到的。
表情颇为复杂的看了夏露儿的房间一眼,上条一边走上楼梯,一边吩咐女仆:“凯蒂,吉贝尔在哪里?”
“在夏露儿夫人的房间……”想到那对母子与自家主人的相处模式,女仆踌躇了一下,“大人,要我去叫少爷吗?”
“少爷”这个称呼让上条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再次无力的叹了口气,他决定还是默认了自家女仆的叫法,算是提前进入“父亲”状态:“他今天怎么样?”
“不太好……”凯蒂露出了一抹担忧,“少爷今天什么也不肯吃……”
“是吗……”不同于他这个漠不关心的外人,这孩子失去的可是亲生母亲啊。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也柔软了下来,“带他到书房来,然后……”他顿了顿,“拿杯热牛奶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