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内心不禁莞尔。这位先前还对自己吹胡子瞪眼,一脸“竖子不足与谋”的不屑,现在却双眼放光,面色泛红,神情激动中带着隐隐的敬畏,如果不是因为年纪,估计都想赶着自己要签名的老人家,还真是个贵族中的异类。
不过虽然这样的谈话让他很愉快,但再这么谈下去,似乎对于别的客人和主人,都不是太礼貌吧?
可惜就算这么觉得,上条也没有先结束话题的道理。
毕竟对于他这样的外来者来说,有个老牌贵族找你说话,那才是给你面子。
感觉到身边越来越多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到了法里纳身上,上条不由得在内心暗暗苦笑了一下。
他有点担心,这位普林斯家的家主,该不会是打算一直和他说到酒会结束吧?
还好,他的担心没有成真,很快,解救他的骑士就来了。
就在法里纳的话刚好告一段落的时候,一个轻柔而磁性的优雅男声插了进来:“先生们,我有这个荣幸加入你们的谈话吗?”
法里纳的眉毛皱了一下,他习惯性的露出了制作魔药时被打扰了的不悦表情,却在看清楚来人的瞬间敛了下去。上条把这一幕清楚地看在眼里,歉意地朝法里纳普林斯欠了欠身,他转向说话者,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扎比尼先生。”
来人灰色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极快的光影,随后,也笑了起来。
又搞定了一个,上条满意的在意识里那张与会者名单上克莱德扎比尼的名字后面打上了一个勾。
医生与贵族03
克莱德扎比尼是一位年届四十的风度翩翩的绅士,不同于马尔福家耀眼的华丽和布莱克家古旧的贵族风范,他强调细节的穿着风格和洗练稳重的举止让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略大一些。上条的视线滑过他他嘴边隐含深意的微笑与那双深藏着狡猾和冷酷的浅灰色眸子,不禁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19世纪背景的电影中那种最典型的利益至上的衣冠楚楚的精明银行家形象。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那些银行家不会有他这样略显傲慢却绝不讨人厌的举止,也不会有这种宛若铭刻在骨血里一样的轻柔优雅的贵族气质。
更何况,这两种并不那么和谐的感觉竟然在他身上交汇得十分融洽。
结合老佐尔达传授的《英国巫师界实用常识1001条》,上条打赌他如果在霍格伍兹上过学的话,百分之百是斯莱特林出身。
就好像他同样绝对确信拉迪安斯马尔福也是个斯莱特林一样。
所以这么说来,斯莱特林其实是种性格病毒吗?上条在内心很无厘头的想。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他表面上的反应可绝没有一点疏忽怠慢,几句必不可少的贵族打招呼模板句式之后,两人就迅速进入了一边装模作样的聊天,一边拐弯抹角的互相试探阶段。
虽然这种程序在上条看来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浪费时间,但是他一向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所以偶尔入乡随俗一下,也并不是那么不能忍受的事情。
更何况,排除话语下的暗潮,和一个即非草包也非纨绔的贵族聊天,还是一件比较享受的事情——这位扎比尼先生对于黑魔法和黑暗生物有着极高的热情,曾经在巴伐利亚附近的黑森林一带研究过狼人,他对于狼人变身的许多看法都很有趣。
“所以,我依旧认为,将这些拥有强大力量的种族单以一个‘魔法生物’这样的名词涵盖,实在是很狭隘很片面的举动。”克莱德扎比尼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嘴角的笑容上扬了几分,“事实上,他们比我们更强大。强大而纯粹。许多现在所说的‘魔法生物’都是那些远古魔法种族的后裔,只可惜,他们或是消失了,或是远遁了,而遗留下来还能被我们找到的,只有最低级的几种——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遗憾。”
“……因为巫师是人类与魔法生物的后代?”上条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手中的香槟杯,刚才克莱德的话里提到了几个很犀利的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因此我们才可以施展魔法不是吗?”克莱德的笑意没有到达灰色的眼睛里,“纯净的血液带来力量。”
“的确。”上条微笑了一下,没有任何的异议的点了点头。早在和佐尔达谈话的时候,他就了解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巫师对于普通人类——他们叫做麻瓜——的歧视,但是那和他完全无关。内心早已将“巫师”和“人类”当做两种生物分割开来看待的上条并不觉得这种歧视有什么问题。
你不能期待两个不共生的物种在一个资源有限的生物圈里和平相处。特别是当这两个物种需要的资源基本一致的情况下。
而贵族对于纯血的坚持,在他看来非常合理。先不论这个时代的贵族本来就没有婚姻自主权。作为人类与魔法生物混血的后代,与魔法生物的基因相比,人类基因显然是强势基因,那么,如果持续与普通人类通婚的话,他们拥有力量的那部分基因总有一天会被看似弱小却潜力强大的人类基因同化。作为当事人的他们出于危机感,当然有拒绝这种同化的权力——这不是种族主义和血统论的问题,这是物种存续的问题。这和二战时德国纳粹的人种优势论完全是两个概念。
虽然上条觉得,以物种交替的理性观点来看,巫师和人类,就好像恐龙和哺乳动物一样。如果不能适应社会大环境的发展,这个族群无论是和人类通婚还是努力坚持纯血,在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下,都很难逃不过灭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