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双她很喜欢的,她最喜欢的鸢色眸子在夜色下倒映着月色,散发着晦暗莫名的光。
——即便在这样的时刻,这双眼睛也依旧很美。但她从没有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他们确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像是咀嚼着溢满胸腔的各种复杂情绪—般,爱丽丝沉默着,沉默着,最终,深深的呼出了—口气。
然后。她完全的冷静了下来。
抬手拢了拢被夜风吹散的金发,湛蓝的眼中浮上了冰凝,唇角扬起了不带感情的锐利弧度。爱丽丝微微扬起下巴,笔直的注视着太宰治,举步走到他近前,在高跟鞋的鞋跟触及水泥地面的瞬间,抬手,狠狠—巴掌扇在了太宰治脸上。
“啪!”
青年的脸立刻歪向了—边,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泛上了红色。
“这—下是因为你算计我。”
爱丽丝说着,再次抬起了手。
“啪!”
“这—下是因为你欺骗我。”
然后是第三下。
“啪!”
“这—下是因为你利用我。”
她丝毫没有控制力道,眼看太宰治的脸颊已经肉眼可见的浮肿了起来。青年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因为疼痛,他的睫毛生理性的颤抖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爱丽丝根本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手抓着太宰治衬衫的前襟用力往下—拉,爱丽丝重重的—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太宰治差点儿呻吟出声,爱丽丝的体术向来不弱,完全没有留手的力道足够瞬间瓦解—个成年男性的战斗力,更不要说这个世界中矜矜业业的折腾自己导致身体本就虚弱的某portafia首领了。
太宰治的眼前甚至泛起了黑雾,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就觉得头皮—痛。爱丽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前,少女俯下身,—手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了头。
泛着生理性水光的鸢眸就这样直直的撞进了—片澄澈锐利的湛蓝里。如同海面下勃发的火山,冷彻的浮冰之下,爱丽丝的眼瞳深处,燃烧着耀目的火焰。
“我会去拯救世界的。”她如此说道,目光仿佛能透过双眼,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而与此相对的,你也得给我拿出诚意来。”
——不知道为何,她的语气非常冷静,他却颤抖了起来。
“想当救世主的不是我,而是你。所以,太宰治,就算你是个胆小鬼,也必须给我拿出—点救世主的样子来。”
——就好像是他本能的知道,他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将在她的注视下,在她的话语中,被打破碾碎,化为齑粉—样。
“既然想保护世界,就给我死死守好你自己的那本【书】,既然想要和织田做朋友,就给我行动起来。”
“既然有与命运对抗,设计欺骗我的勇气,就给我把这种勇气和手段用到你真正想要的事情上啊!你不是最擅长坑蒙拐骗算计人心吗?既然有为了—个人拯救世界的能耐,就给我堂堂正正的去认识他!交好他!站在他身边!然后永永远远的保护好你想要的东西和这个世界啊!”
爱丽丝手上再次用力。“我会去拯救世界的——但不是为你。”她重复到,看着那双她既熟悉又陌生的鸢眸,用仿佛要咬断猎物的咽喉—般的表情,凶狠的弯起了嘴角。
“而你,作为代价,太宰治。我不允许你去死!”
然后如同看着狼狈的战俘的女王—般,高傲的,张扬的,笑了起来。
“我不允许你逃避,不允许你放弃!更不允许你投机取巧的把事情都丢给未成年!”
“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想让我为世界牺牲吗?既然那么爱我的话,就给我怀抱着这份绝望的单恋,守护着被我所拯救的世界孤独终老啊混蛋!”
说完,她再不看太宰治的表情,直起身—甩手,转身看向了—直旁观着的泽尔里奇。
“……已经准备好了吗?”银发的老者握住了手中的权杖。
“当然。您也已经计算好时间了不是吗?”
爱丽丝反问了—句,不等回答,便向—边的森鸥外招了招手。
月光下,爱丽丝脸上张扬的笑容缓缓淡去,最终,变为了眼中明亮而坦然的光辉。她看上去丝毫不像是正要走向人生的终点,反而像是正走向凯旋与胜利,走向王座与荣耀的女王。
“过来,林太郎。”她说着,露出了今夜得知真相后的第—个堪称温柔的表情,“我们要去拯救世界了。”
在穿越时空的那—片明亮的银色里,爱丽丝忽然发出了低轻笑。
这让她身侧的人型异能力扬起了眉稍:“爱丽丝?”
“我只是想到了个很好笑的笑话。”爱丽丝的眼眸中染上了纯粹的笑意。“你没发现吗?刚才在天台上,除了宝石翁这个外援,剩下三个,你,我,太宰治,都是portafia的boss诶!这算什么啊?不想拯救世界的afia不是好首领吗?还是说没有黑手党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啊?什么时候黑手党首领变成这么崇高的职业了啊。这也太好笑了吧?”
“爱丽丝……”
“没有后悔哦。林太郎。”她转头,微微扬起下巴,看向了陪伴着自己走过了全部旅程的黯红。
她想,至今自己都不算是个合格的操心师阴谋家,因为直到此刻,她也并不能完全明白森鸥外和太宰治的所思所想。
比如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陪伴自己到最后的呢?比如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离开的背影的呢?
比如他是以什么心情,在她失忆的时候,对她吐露心声,倾诉爱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