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有点像言情小说的作精女友。”对此评价,森鸥外摸了摸胡渣隐隐的下巴。
“那我是什么?直男总裁吗?”爱丽丝翻了个白眼——说起来森鸥外的外型对她来说简直是不解之谜,你个人形异能力,为什么会有黑眼圈和胡渣?
“爱丽丝的话,大概是温柔包容的竹马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听出爱丽丝语气里的嫌弃,森鸥外还就顺杆子爬了,“不过自古竹马比不过天降,爱丽丝~你要小心啊!”
“小心太宰捅我一刀吗?”爱丽丝瞥了他一眼,很是不以为然。
然而人形异能力对此眯了眯眼睛,不带什么感情的笑了,“我这可是肺腑之言。”
这句倒是100的实话。爱丽丝有点古怪的看了看他。她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森鸥外话语里那种“屑和屑才能互相理解”的味道——不过重点是,“我又没有害他搞他,他就算要屑也不会屑我啊?”
以这孩子的性子,顶多不过是坑她一把就走,永世再不相见。
她可不记得杨小七说过太宰治还有“恩将仇报”这种属性,再怎么说,他都是《文野》里的正面人物好吧。
然而这句话说完没多久,爱丽丝就被自己打脸了——或者也不能算是打脸,因为太宰治并没有屑她也没有给她一刀。
到了家里的第四个月,他给了自己一刀。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尝试自杀了。在家里住了两个多月,完全熟悉了环境之后,太宰就开始不对劲儿起来。虽然表面还是乖乖巧巧,行动却越来越危险。“只是想知道空气针是不是真的”,“不当心把药和糖搞错了”,“不小心掉到水里了”,“爬到树上之后摔了一跤”,“想装吊死鬼吓唬人没想到绳结变成死结了”。这些拙劣的借口,连家里的三个小的都骗不过去。只是因为爱丽丝被杨小七科普过他的自杀癖,在及时发现阻止,没有造成严重结果的情况下,选择了暂时忍耐,每次都装作相信没有追究。所以也没有人多说什么而已。
但这一次,已经超过了能蒙混过关的界限——也超过了爱丽丝能够装作没看到的界限。
放了满浴缸热水,左手腕静脉深深一刀,最狠的是入水之前还吞了安眠药,若不是中也发现他没带替换衣服进浴室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应声直接闯了进去,差点儿就真出事了。
好在那天爱丽丝在家。虽然因为【人间失格】,森鸥外碰到太宰治就没了,但至少注意着些还能打打下手,她和中也加上打下手的森鸥外两小一大又是急救又是洗胃又是缝合的,搞了快两个多小时才把太宰的体征稳定下来。而等她把中也劝出去不久,太宰就醒了。
这小孩特别喜欢作死,生命力却异常顽强。
爱丽丝赶紧凑到床头边:“太宰?”
“嗯?”男孩的眼睛还带着些迷茫,像是沾了水汽的宝石一样。那片鸢色雾蒙蒙的,竟让人觉得有些轻飘飘的恬然。但很快,看清眼前的是爱丽丝之后,他一眨眼睛,那瞬间的迷蒙就消失了,鸢色的宝石被擦去了晨雾,一下子又恢复了冷冽凉薄的剔透。
他抿着苍白的唇,很是无辜的弯了弯嘴角,“姐姐~”
一看就是依旧打算把事情糊弄过去的态度。爱丽丝看着他,眉头就蹙了起来。
太宰治的眼睛于是睁大了一点,“姐姐是生气了吗?”
“那倒没有。”
“诶~~”男孩拖长了调子,因为刚才那一番折腾,声音听上去有种有气无力的漫不经心,“我可是自杀诶——这种时候,姐姐不是应该狠狠骂我一顿,或者抱着我哭着说吓死你了的吗?”
但与声音截然不同的,他的态度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是期待,鸢色的眸底闪着细碎的,让人看不懂的微光。
——是有人这么做过吗?
——还是自己之前的做法错了呢?
到底养娃经验不足,爱丽丝深刻的反省了一下。然后蹙着眉,想着该怎么开口。
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太长,靠坐在床头的男孩脸上那轻飘飘的笑容渐渐淡去,那双鸢色的眸子中微光一点点熄灭,重回了透彻的死寂。
——这神色,倒是许久未见了。
爱丽丝想着,终于做出了决定。
“太宰,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谈什么?”太宰治的声音清澈而平静。
一点也不像小孩子。
爱丽丝想。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是小孩子,也不太会养小孩子。中也或者龙之介那样的就还好,面对太宰治,她确实很多时候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所以,此刻,她能够想到的最有诚意的方式,就是努力的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对方,仅此而已。
“谈谈今天的事情。”
“所以姐姐果然是生气了吗?”
“嗯~嗯~”爱丽丝摇了摇头。
生气倒是真的不生气,不如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毕竟她早就被杨小七科普过了“太宰治日常自杀”。这就跟买车一样,查过资料买了回来再骂车子耗油,这不是有毛病吗?
更何况……
她想了想,伸手托着下巴,斟酌了一下语言。
“……虽然作为医生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我并不觉得想死是什么错事。”
太宰治的眼睛略略睁大了。
然而爱丽丝没有看他,女孩微微偏了偏头,湛蓝色的眼睛越过了他,停在雪白的墙壁上。她微微皱着眉,用一种带着思索和回忆的表情,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人生来就是要死的,这是自然规律,也是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阶段一定会意识到并且理解的事情——如果说人恐惧的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这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一直觉得,与其说人恐惧死亡,不如说人恐惧的是死亡带来的绝对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