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则尝试晓之以理,动之以利。
她提出,由她经营阮家菜,每年除了给阮家持股之人的花红之外,另外再交给阮家宗族一份花红,兴办族学,扶植子弟。
没曾想,就是这样的提议,竟然也被阮家拒绝了。
阮家族里依旧坚持,说这是道理的问题,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毕竟若是真将“阮家菜”交给了阿俏,等阿俏年长,又将交给谁,难道还能再交还给阮家不成?若是这“阮家菜”交予旁姓,那又怎么还能叫做“阮家菜”?
双方谈了一次,僵持不下。到最后阿俏被逼不过,实在没忍住,便说:“那干脆对簿公堂吧!”
阮家几个族叔登时跳了起来,指着阿俏的鼻尖,破口大骂了一阵,什么“忘恩负义”之类的全说出来了。
阿俏却并不在意,冷笑着一转身,撂下一句话:“你们若能说出,阮家何时何地,曾养过我,教过我,指点过我如何做‘阮家菜’,我自然将‘阮家菜’双手奉上。”
阮家族里被震住了,呆了片刻,又开始嚷嚷着生恩未必就不如养恩之类的话。
阿俏却没有心情再听了,径直从阮家出来,寻到沈谦,在男人面前沉默了许久,才将胸腔一口闷气缓缓吐出,抬头问她的男人:“你说,我如今,怎么做,才能将‘阮家菜’整个儿买下来呢?”
这是她早就想过的计划。
人人都知道,“阮家菜”需要传承。可是阮家虽然嘴上叫得凶,但实际上却无人愿意接手。人人都想得利,却不愿意付出那等辛苦。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阿俏放了手,离了阮家,任“阮家菜”自生自灭,那阮家就有再精美辉煌的楠木厅也没有用,“阮家菜”终将走向没落——因为阮家再没有第二个人,像她这样执着,像她这样真的舍不得放开手。
“将阮家买下来?”
沈谦的目光在阿俏脸上一转,便在阿俏身边坐下来。他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望着阿俏说:“不错的主意么!”
这个丫头,始终都坚持着要自己解决阮家的事,不愿让他这个姓沈的出面——
他便帮阿俏细细地分析。
“眼下情势很清楚,‘阮家菜’首先是属于你家这一支的,与阮家族里其实并无直接的关系。理论上阮家族里对‘阮家菜’的归属,并没有说三道四的权力……”
阿俏叹了一口气,说:“可实际上却有,而且说三道四起来,比我自家人都更要凶!”
整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她的祖父阮正源和父亲阮茂学迄今为止都还没说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族里几位叫嚣个不停。
沈谦一伸手,随手拿了两只洋火盒子搁在桌面上,伸指轻轻一弹,已经先将左边那盒洋火盒子弹倒。
“那就先让族里别再说话了。只不过,咱们不能打草惊蛇,别将你的最终目的轻易先泄露出去,咱们可以另寻一个由头。”
沈谦凝望着倒在桌面上的洋火盒子,唇角慢慢勾起,微笑着说:“对了,之前你的名字,是不是上过阮家的族谱?”
阿俏不解其意,点了点头。
沈谦便笑道:“那便不如让世人先去好好吵一吵,结了婚的女子,凭什么不能继承娘家的祖宗家业吧!”
阿俏凝神一想,说:“那可得吵上一阵呢!”
沈谦点头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接着望着兀自立着的,另一枚火柴盒。
“你们‘阮家菜’是将干股分作了十份,由家人各自持股对吧!”沈谦问。
阿俏点点头:“眼下我刚好有一半儿!”
她原本只有一成干股的,此前母亲宁淑将手里的两成都给了她,阮清瑶的干股请她代持,而小弟阮浩宇,也签了授权书,将自己手中的干股转交给阿俏代持。
剩下的五成之中,老爷子阮正源手里有三成,阮茂学手里有一成,还有一成落在了常姨娘常小玉手里,至今未能收回。
“可惜,有点儿可惜。”沈谦听阿俏解说,连道惋惜。
“如果你有超过一半的股份,你就干脆自己收购自己的产业,待到需要阮家同意的时候,你就行使权力,批准阮家将‘阮家菜’卖给你自己。如今刚好只得一半么,倒是有点儿麻烦。”
他听阿俏说了一遍,便叹道:“阮老爷子手里那三成,都不用肖想了。他恐怕是最反对你带走‘阮家菜’的人。”
阿俏忍不住问:“为什么?”
“若是他站在你这一边,阮家族里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沈谦莫测高深地笑着。
阿俏登时不说话了,抿了嘴,心里记起很多事儿。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同意沈谦的意见。
“至于你父亲,和你父亲的这位姨娘么,你觉得哪一位比较好拿下?”
沈谦继续笑着问阿俏。
几天后,阿俏由沈谦陪着,来到城南一座小院跟前。阿俏回头看看沈谦,沈谦在她身后微笑着点头鼓励。
阿俏便转过身去,伸手叩了叩门。
“这是哪位啊?”院门打开,里面的人欢然便道:“哎呀,真是稀客,这是咱们家的三小姐呢!”
门里的人再瞅瞅沈谦,神情更加热切,高声道:“这位……不会就是三小姐那位乘龙快婿吧!都听城里人说了。说咱家三小姐嫁了金龟婿,我实实没想到三姑爷竟是这样一位相貌堂堂的少爷。”
阿俏的脸就有点儿黑。
开门的人是常婶儿。
常婶儿将笑脸摆得这么真,将话说得这么热络,感情她以前对阿俏多好多亲热似的。
沈谦淡淡一笑,说:“怎么,感情你是觉得我配不上阿俏,还是觉得阿俏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