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我劝你,既来之则安之。这里有好几处关卡,用的都是任帅的私人。若是没有任帅的手令,保管你进得去出不来。我看你花容月貌,若是惹恼了这些荷枪实弹的守卫,一条小命白白葬送在这里,就太可惜喽!”
听见这些,阿俏忍不住与沈谨对视了一眼。沈谨不善作伪,此刻面上表情更加凝重,心想,任伯和建成这处“玉蚁山庄”不到半月,竟已经营成这样壁垒森严的地方。看起来这位“任帅”在本省花了不少心思经营,如今更俨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是当沈谨别过头望向道路一侧,心里却在想:弟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他联想到以前与阿俏打交道时候的情形,忍不住也觉弟弟沈谦的眼光蛮独到的。
只听前面何文山回答了阿俏的问题:“术业有专攻,这倒是不怕的。被任帅请来辨酒的,也不止你一人。不过,任帅最喜的就是精酿的黄酒、米酒,想必会对阮小姐的本事十分倚重。对了,阮小姐,你的酒量如何?别回头试了两盅酒,就先醉了过去,山庄人手杂,地方也大,怕是找不到妥帖的人伺候你。”
“这倒不用参谋大人担心,”阿俏平静地回答,“我长这么大,还未醉过。”
何文山当即说:“看不出来,还真恁地有信心啊!”
阿俏也不解释,暗自别过头去,欣赏车窗外的风景。这时夜幕已临,汤山那高低起伏的山峦在远处天地线上划出一道暗影。前方的“玉蚁山庄”正灯火辉煌,似乎还能听见山庄里人声鼎沸,极是热闹。
待车开到山庄正门前,何沈二人与阿俏一起下了车。司机则驾车沿山庄前的道路绕到后面车库去。阿俏的身后不远,又有岗哨与兵丁戍卫。
阿俏只听背后有人带着不信轻声唤道:“阮小姐?”
阿俏一回头,见是容玥。
容玥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与上官文栋一起在自己购置的私宅内长住,生计不愁,自然是久已不抛头露面,在外献唱的了。
然而此刻的容玥竟然背着她那柄琵琶,正拎着琴架曲谱之类,快步走过来。
阿俏自然而然地走上去帮忙。只听容玥压低了声音问:“这种地方,你怎么也来了?”
阿俏苦笑一声:“没法子,身不由己。”
两人相对无言,同时想起“仙宫”那次的慈善晚宴。只是当时容玥得孝敬背后金|主,而阿俏则是为人所骗,误入险境。
然而这一次,阿俏瞅瞅,见容玥背后,上官文栋正苦着脸,手中提着他常用的相机,他背后则有几名守卫推搡,告诉他不许拍摄这“玉蚁山庄”的外观,命他赶紧进大厅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容玥叹了一口气,在阿俏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们那口子,心气儿太高,按我说的,只我一个人来,伏小做低,弹唱几曲,便也罢了。可是他非要来,无论见证什么,都会想一切办法,将报道送出去……可是听说那任帅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若是沈督军在此,恐怕还任帅会给几分面子,眼下沈督军却不在……”
阿俏微微点头:“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都知道的,”容玥伸手去挽阿俏的胳膊,两个年轻姑娘聚在一处,看似亲密,可是彼此心中都十分沉重,“你今天遇事千万莫要出头,凡事往后躲三分,能混则混,希望诸事能够平安吧!还有士钊那里……能离远点,就离远点吧!”
看起来如今人人都晓得沈谨这次被沈厚推出去,试图挡一挡任伯和的锋芒。到现场一看,沈谨更是几近一枚弃子。
说话间,阿俏与容玥两人手挽着手进了山庄。有仆人迎上来,问了容玥与阿俏的身份名姓,就将她们迎进宴会厅。容玥在大厅一角,先将琵琶支起,放在一张软椅上,随即开始支起乐谱之类。而阿俏则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暗自打量这前来与宴的众人。
除了沈谨、何文山、上官文栋夫妇,阿俏还见到了商户会长曾华池,还有“小蓬莱”的老板赵立人、徐家三爷等等几个熟面孔。数数人数,这省城稍许有些头脸的政|商界人士大多都聚在这里。只见人人大多面容严肃,很有些紧张,明显到此赴宴,并非他们的本愿,却又不得不来。只有曾华池一个满面笑容,依旧到处钻营,四下里寻人说话。
上官文栋到了大厅里,依旧举着他的相机,偶尔举起来“蓬”地拍上一张照,然后举起手中的速记本,在纸上“刷刷”地记着什么。到了大厅里,终于再没有守卫来拦他。上官文栋便悄悄地蹭到了阿俏身边,低声问:“阮小姐,请问你刚才和阿玥说了些什么?”
阿俏到现在还对上官文栋那桩“兼祧两房”的婚事颇有微词,但看现在上官文栋这般态度,应该还是非常关心容玥的。她多少消了点气,小声回答:“她说,我们大家最好都小心谨慎一点。”
上官文栋点点头,补上一句:“是,此处危机四伏,真的要……小心一点。”
阿俏无奈,连上官这位大记者,未来的报社主编都这么说,她心底更添一两分紧张。
不到七点,大帅任伯和从内室走了出来,来到宴会厅之中。
新修的“玉蚁山庄”,新装饰的宴会大厅,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自天花板上垂落,璀璨灯光从人们头顶上倾泻直下,将厅内照得透亮。
阿俏躲在大厅的角落里打量任伯和。早先她曾在阮家见过隐姓埋名到访的任伯和一面。
这任伯和,原本不过是个行伍出身的普通人,靠着军功晋位,打拼了几十年,如今坐到了大帅的位置上,确实有远胜常人的一面。阿俏远远地看着,只见这任伯和已是年过半百,须发花白,面有风霜之色,然而腰板儿笔直,穿着一身极为合体的军服,看上去精神矍铄,尤其他看人之际偶尔会露出鹰隼般的目光,能立刻将他与这厅中其他人都区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