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像是有生命般,攀爬上他的身体,钟奎虽有些害怕,但保持镇定。那黑雾果然不会伤他,只是攀附上他身体而已。
钟奎不怕,但小奎却看得胆颤心惊,黑雾就要覆盖上他整个身体。小奎猛地抽手退开,离钟奎好远,直到钟奎身上黑雾散去。
「小奎?」钟奎充满疑惑,向他靠近。
「不要过来!」小奎叱喝。又退了好几步。对他说:「我还不能控制这力量,黑雾会吃了你。」那些原本被引到钟奎身上的黑雾,全爬上小奎左半身。
钟奎一愣,又说:「小奎,黑雾没要吃我,我还好好的。」
「不、不,你不懂,你差点就被吃了。」小奎惊慌失措,反驳他:「不可以,你不能再接近我。」又退一步。突然转身,带着黑雾离去。
这还是第一次小奎主动离开自己。钟奎杵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黑雾消散。
乌鸦群呀叫,似乎也很意外。
钟奎往黑雾消散方向走,发现村民一一趴倒在地,赶紧上前探看,所幸人还活着,只是昏过去。原本出来攻击乌鸦的村民,通通倒下。他抬头对乌鸦们说:「算你们幸运捡回一条鸟命。」
乌鸦们像是不赞同似地在他头上盘旋,随即大批飞去。只留下原本负责监视钟奎的乌鸦,远远观望他。
钟奎不多看乌鸦一眼,自顾自离开城镇,往石洞地方走去。虽不确定小奎是否会回石洞,但他会在石洞等他。他有好多疑问,得好好问问他。
他在石洞待了一个冬季,小奎都没有回来。而老天还是没有下雨。
一直到五月梅雨季节,老天总算降下雨滴。钟奎站在洞外,双手捧雨,开心地笑着。兴奋得跑到城镇上,欲跟镇上的人们分享喜悦。
突来的雨下得很大,钟奎淋了一身湿,这依旧不能浇熄他的喜悦,他一路跑到城镇上,城门依旧大开,他走了好几里,不见任何村人出来迎接这迟来的雨。
不对劲、太不对劲。钟奎找上附近人家,在门外大喊:「下雨了!下雨了!」
无人回应。上前拍打房门,一拍门便被推开。里头妇人依偎着自己孩子,坐倒地上,周遭引来太多蝇虫与蛆,恶臭扑鼻,钟奎欲吐。
他一连推开好几家的大门,看到太多太多死尸,边哭边对城镇大喊:「有没有人——还有没有人?还、还有没有人活着?」
推开城里所有的门,确认无人生还,钟奎累倒在城镇中央,就这么昏了过去。
连续五年的旱灾终于结束,无情的雨终于落下,但这城里无人躲过这一劫。
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了。
孤寂感笼罩着他,在那死城里不知待了多久,大雨连下好几天,似乎想把五年来的份全部下光。他眼睁睁看着雨量堆积,淹到他脚踝的高度。
蚊虫孳生,环境变得非常可怕。
待到雨停,积水退去,钟奎将村民们拖了出来,架了火堆,将尸体一一丢入火化。
他此时能理解当时那人的心情。似乎麻木了、但却怀有悲哀。
那天火烧了好久,从早到晚,不知火化多少尸体,直到大火烧尽,钟奎也累瘫了。躺在地上,天微微亮,已是清晨时分。
忽然白云被黑雾遮盖,钟奎爬起身,往黑雾方向望去,正是小奎。
小奎对他微笑,向他走来,来到他面前,喜悦地向他宣告:「小钟,我找到方法制住力量了。我知道怎么控制黑雾不被侵蚀。」
钟奎疑惑偏头,不解地望着他。
「你看,我能将黑雾变成乌鸦。」小奎炫耀般说着。钟奎眯眼一看,才发现天空上的黑雾都有乌鸦的形状。小奎大手一挥,黑雾形成的乌鸦纷纷落下,在他们周围地上,仿佛停着上千只乌鸦。
钟奎细看黑雾乌鸦,形体不甚清楚,但确实是乌鸦的形状。
「小钟,我找到控制这股力量的方法了。」小奎兴奋地说着:「就算你碰它,它也不会再失控了。」
钟奎伸手触碰黑雾乌鸦,黑雾像是讨厌他一般,跳开,不让钟奎碰触。又试了几只,大家都跳开不给碰。
钟奎对小奎说:「你的黑雾不给碰。」
小奎笑说:「它们比较调皮。过来。」伸出手臂,一声令下,其中一只黑雾乌鸦飞到小奎手臂上。小奎摸摸它的头,赞许似地碰触着。一抬手,让黑雾乌鸦飞向天空,地上其他群体效仿,又回到天空。
「小钟,我们去京城吧。」小奎作了决定。向前牵起钟奎的手,带着他离开。又说:「京城人多,热闹些。」
怎么突然想去热闹的地方?钟奎疑惑。
「小钟,不是很害怕吗?」小奎解释:「以为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自己。」
没错,他在这城镇里,确实害怕得不得了。
「我们去京城,人多些、你就不怕了。」小奎这么说着。
所以两人携手,决定前往京城。
不眠不休行走约莫三天三夜,到达京城,期间偶有阵雨。
原以为脱离旱灾之后,京城会复苏繁华景象。实则不然,京城里遍处流民,因积水孳生蚊虫,进而产生病菌,京城流行着一种罕见的瘟疫。城门旁被放逐的流民无数,被放逐的流民们身上长满脓疮,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钟奎两人进城时被士兵们搜了身,确认身体无恙才放人进城。
城里没比城外好些,死气沉沉的气氛,每人脸上都是疲惫的容颜。
一旦落脚,钟奎想方设法救助难民,而小奎因修行关系,大部分时间不在钟奎身边。两人就这么聚少离多,在京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