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奎看他入帐营,转身,到其他地方转转。固定监视他的乌鸦飞到树上,高空盯梢。钟奎捡起地上石子,向乌鸦砸去,可惜没打中。
乌鸦咿呀一叫,仿佛嘲笑他般。钟奎瞪一眼,离去。
钟奎虽与小奎相像,但未着军服,他这突兀的存在在军营里行走,众人纷纷向他行礼。左一声钟大人、右一声钟大人。
钟奎越过人群,终于找到军医。进入军医的帐营,与之说话:「大夫,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有。拜托将军别打仗。就不会有人伤亡,你也不需帮我的忙。」大夫微愠。
「那是不可能的事。」钟奎无奈。
「那么我这里,没你能帮上忙的地方。」大夫怒说,大胆驱逐钟奎离开。
钟奎一出帐营,就听见乌鸦呀叫。忽视乌鸦,到一旁巨石坐下。整个军队的人,就属他没事做,也不需做。曲着身体,就这姿势,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乌鸦飞至钟奎身前,啄啄他的手,吵醒他。
钟奎茫然一会,回过神,起身。乌鸦提醒他,差不多该回帐营了。
回到他与小奎的帐营,战术策略商讨尚未结束,小奎坐在主位冷眼旁观,仿佛一切与他无关。虽说确实与他无关,战术策略无所谓,他只要能杀人即可。
「小奎——」本想责备小奎态度不佳,但他一出声,众人回头望向自己,忽然一阵紧张。
「小钟过来,」小奎向他伸出手。钟奎下意识地靠近他,似乎他那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小奎身手环抱他腰际,询问:「是不是饿了?」
钟奎摇头,突然发现两人过于暧昧的举动,难堪地别过脸。
小奎挑眉望向众人,仿佛挑衅,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发言。
「我、我还是到外面去。」钟奎想离开这尴尬的氛围,试图推开小奎。
「需要离开的是他们,不是你。」小奎抓得紧,瞪着众人,直到所有人离去。
这下,连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他与小奎不堪的关系,似乎又回到将军府,不论去哪都一样,都是一样的结果。逼得他只能武装自己、佯装冷漠,才能抵抗那些流言蜚语、是是非非。难道非要他如此不堪才行吗?钟奎愤慨。
「可是小钟,我只是想宠你,不行吗?」小奎辩驳。拘禁钟奎腰际的双手,丝毫没有松放的迹象,他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宠他。
不行。钟奎否定。
「谁说不行?」小奎邪魅一笑:「谁敢说,我就杀谁。」
残暴无比。究竟是因为他本身的魔性,或是小奎自己原来的性格。不论哪个原因,钟奎都无法负荷。
次日,开战。
钟奎未上前线,留在营内。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他仿佛能听见远方传来的战鼓。一声声、沉而巨响。
昨夜,众将领再次聚集于小奎营帐,总算商讨出战术。
即使知道战术有利于己方,钟奎仍悬着心、无法安定下来。究竟是怕己方伤亡、还是怕敌方伤亡,或者两方都怕。
他痛恨战争。
日落西山,渐渐有人影回来。远方听见士兵们唱着凯旋之歌,钟奎紧皱眉头,即使打胜战仍无法安心。士兵们扛着伤兵,一一回来,后头唱歌的士兵们跟上。
始终没看到小奎踪影,钟奎越过众人,终于找到殿后的小奎。
明知小奎不会有事,明知小奎永生不死,但非看到小奎平安他才能安心。对于小奎,究竟是抱持着怎样的情感,自己也说不清。
「小奎!」钟奎喜形于色,正要接近他。
突然远方高处射来一箭,正对钟奎心脏,直直穿透他。
钟奎错愕地低头,看着穿过身体的箭,粗而黑硬,并非一般木制箭矢,比那更加锐利、更加沉重,后头还系着粗绳。钟奎抬头,望向射箭之处,突然瞪大眼睛。密密麻麻的箭,几乎掩盖天际,向他们射来。
是突袭。
钟奎来不及喊出声音警告,穿透他身体的箭,将他往前拉去。
那股力量,并非人类之力,将他拉离地面,仿佛飞行般扯走他。
小奎眼睁睁看着钟奎消失面前,追不上那股力量,甚至连钟奎的衣角都没抓到。
这才明白过来,那是敌方巫师搞的鬼。
怒吼一声,小奎拔出剑,怒而一挥,扫去向他迎来的箭。不理待在军营里的其他士兵,朝钟奎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奎身后,哀号四起,士兵们一一倒下。
敌方巫师抓走钟奎,落地点于陈尸遍野的战场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味,尸体引来众多秃鹰与苍蝇,这些都是他们的大餐。钟奎站在中央,环视战场,尸体、武器、野狼、苍蝇、秃鹰、血腥味,一反胃,呕吐起来。
「这是我族同胞血与肉,」巫师愤慨。
钟奎抬头,望向祭坛上的巫师,突然对他洒水。
「我要你血债血还!」巫师作法,拿了刀刃,走下祭坛。
钟奎动弹不得。难道是刚才的水,限制了他的行动?钟奎疑惑,恐惧地看着巫师向他走来。
「妖魔!」巫师抽出他体内的箭,激动地询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奇怪,明明很期待死亡,怎么死到临头,还会感到恐惧万分。
钟奎眼看自己胸口流出黑色的血,证明自己真的不是人类。试图压住不断涌出的黑血,难过地哭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巫师对他洒下地上泥土。像是催眠般,引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以纯净的水,限制妖魔、以北方泥土,控制妖魔。
钟奎无法克制自己,缓缓念出自己的名字:「钟奎——我的名字是钟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