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振奋人心的话语,显现了天子要统御精鬼,锁拿不法的意志,这种言论自古以来也从未有过。
都知道精怪妖魔食人,但是以往记录里常常都是举行祭祀,奉献牺牲,或者供奉为鬼神,满足它们的胃口,以求放过治下百姓。
还有的是达成协议,每年送上若干男女孩童,用来安抚鬼物。
只有实在活不下去,才考虑搬迁离开,或者聘请法师来去和恶鬼搏斗。
真正有法力的人并不多,这些人也很难被乡野村民举全村之力,凑出的三五两银钱打动,从而冒着受伤或者死亡的风险除鬼。
也许有慈悲为怀,不计较得失的有道之人愿意帮助百姓,但一人之力有穷尽,天下鬼物无倾尽,这要怎样,才能去除天下鬼,平万里事?
做不到的,但盛世王朝,遵照君主的号令,集结军阵,以军中杀伐之气,结合王朝国运护体,却能真正荡平山野。
只是如此作为,极为消耗国运,非大统一大兴盛的王朝不可进行此举。若国力不足,气运不足以支撑这种壮举,极有可能半道崩卒,反倒招惹来精怪妖魔的疯狂报复。
这是能够福泽天下的好事啊,史官心想,我朝如果能够诛灭草原,灭掉一国所得的气运,已经足够支撑建立起这样浩大的不世之功。更何况,皇上今日所言,是从未出现过的言语。
以如今形式来看,对面的十四位王室节点,已经拔除四个,这种进度不可谓不快,也许有生之年,他真的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幕出现,能够照实记录这种这种大事,是比历代历朝都要显赫的成就啊。
不知道史官胡思乱想些什么,从现鬼过来到灭了,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时候跑远的张怀仁才急忙姗姗来迟。
他见太皇太后死去,怒火攻心,叫人收敛好遗体后,拍马去追杀胡人去了,想借着杀戮泄心中愤怒。
就在自己面前,太皇太后身死,这件事日后会被如何记载,张怀仁简直不敢想象,但他一定会背负骂名,因为自己的无所作为,导致了皇室成员死亡,这对自诩为忠君爱国的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张怀仁想到日后百官的冷嘲热讽,皇帝的不满埋怨,就只觉得头痛欲裂。
是,耶律燕固然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可他却没能及时救人出来,这种过失已经足够判处他臣格有失。
想他满心热血前来勤王,如今却让太皇太后蒙受国难,张怀仁心头苦涩难辨,他拖着沉重脚步,杀了些胡人后,听到后面有声音嘈杂,反映过来。
皇帝还在军中,难道是陛下安危有失?
本以为身处于大军包围中,也并无其他敌人在旁,皇上定然平安无事。但是见人群骚动,张怀仁心中惊吓,唯恐皇帝也有个万一,如果真是那样,他连当场拔剑自刎的心都有了。
拍马匆忙赶来,张怀仁左右张望,见皇帝好端端的站着,没有血迹什么的,这才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
“陛下,您无事吧?”
事情都处理完了,你才过来。裴钰心想,连史官都知道保护他呢,别管做到做不到,至少态度很正确。
也许是看一个人不顺眼之后,他做的再多,都会叫人带上偏见。
反正裴钰是不耐烦应付张怀仁了:“卿勿要多虑,朕能有什么事。卿且先去追杀敌军,早些清理行尸,鸣金收兵,不至于影响支援晋阳才是正道。”
被皇帝安排了任务之后,尽管不明所以,但是张怀仁还是点头称是。
想到太皇太后,他迟疑问道:“陛下,太皇太后的尸身如何装敛?我军并未携带棺木,此处身处于旷野荒原,也无城池可以购置丧仪物品。”
想到唯一的棺材,之前装过耶律承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提出这个建议。
看到张怀仁的眼睛瞥向紫色奇物,裴钰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未竟之语,太皇太后总得有个东西躺着,眼下这棺材是现成的,但是要不要用,他还拿不准。
普通棺木自然无所谓,问题是这个奇物可是能把人诈尸的,他和太皇太后有血缘关系在,这要是把她装进去,等到奇物作用挥,他要是被贴脸追杀该怎么办,他又不想成为鲁王第二。
更何况,哪怕是放进棺材的时间不足,谁知道放她进去,会不会消耗奇物次数。这个紫色奇物是有使用限制的,他还打算用它继续阴人,自然不舍得就这么空耗一次。
心头顾虑重重,但是面上裴钰只是说:“太皇太后为朕之血亲,听闻如此噩耗,叫朕心痛难忍。可恨胡人竟然如此欺辱我朝,杀死了太皇太后,如此血仇不共戴天,朕必将铭记此仇,我军乃堂皇复仇之师,势必要让胡人也感受到朕的痛苦!
这具棺材被胡人躺过,太皇太后身份尊贵,又亡于贼虏之手,岂能用此棺木盛放尸身,这是对太皇太后的大不敬之举。先征集士兵去砍伐树木,粗制棺木,等到到了城池附近,再购置新棺。
至于耶律燕的尸体,先放进棺木之中。朕要当着胡人的面,将其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