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份报告都意味着情报,然而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记不住很多同事的名字。
一方面是这些名字变化的速度太快了,港口黑手党的员工死亡率一直很高,另一方面,我确实不擅长记住外国人的名字。
日文汉字和繁体字也还是存在差异的,更重要的是,也许我潜意识里也不想记住他们的名字。
这样的话,在统计死亡名单的时候,死亡人数,也就只是一个数字了。
所以还是回归那个问题,我究竟想从工作中得到什么呢?
假如把劳动合同视作成一种卖身契,即便我在签署的时候有多么不情愿,我能够拥有的选择是多么有限,我也是自愿签署的协议。
我出卖了自己的劳动力,用这份劳动价值换来了相应的薪酬,在写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认为这份交易处在我可以接受的公平范畴。
这个世界,当然不存在真正的公平。
世界充满了强者对于弱者的剥削,所谓的法律条文,主要是用来维护弱者的利益。至少法律建设时最初的目的是这个,之后解释律条的话语权又成了强者能力的一种。
工作最基础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活着。
想要拥有安全的住所需要金钱,为了维持存活需要摄入的食物要钱,为了遮羞和避寒而穿的衣服也需要花钱,在人类所从事的社会活动中,金钱是最广泛用来交换的媒介,也因此成为了最好衡量价值的标尺。
于是,一个人能赚多少钱,也变成了衡量这个人价值的标准。
这也变成了衡量一份工作的标准。
单纯从性价比来看,我现在就职的这份工作还算不错。
或许是因为日本怎么样也是一个发达国家,所以想要达到同样的生活水平,在这里需要付出的努力会相对少一些,所以平均的恩格尔系数会低。
而且,虽然在日本hei道合法,但由于这个行业的特殊性,普遍薪酬较高。哪怕我只是一个不用怎么去一线的文职人员,也享受了一下平均高薪酬的待遇。
最起码,以前喝酒的时候我还要出于金钱的考量犹豫一下,现在我能够放肆地喝更贵的酒了!
其实,我也没有多喜欢酒精。
一定要说的话很少有饮料的味道会比可乐更好喝,我喜欢喝酒,纯粹也只是因为喝酒的时候我的大脑可以放空,因为饮酒而分泌的多巴胺能够让我短暂地快乐。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在快乐的猪和痛苦的苏格拉底中,我是那一头痛苦的猪。
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本质上这种逃避的行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除了消磨时间之外,第二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我能得到的,也不过是自我麻痹和慢性自杀。
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又该如何熬过夜晚的痛苦呢?
夜晚总是比白天来得更加可怕。
白天的时候,一些还可以压抑着不去思考的念头总会在晚上自说自话地冒头,我无法摆脱的这些情绪会纠缠在我的内心,尤其是当我身处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不开灯和没有声音的黑暗几乎将我彻底吞噬。
就算打开所有的灯,打开电视,这些令我抗拒的情绪仍旧密密麻麻地包裹着我。
唯有在喝酒而意识模糊的时候,它们才会短暂地离开。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并没有那么抗拒工作。
尽管听起来有点像是被奴隶主pua,但工作确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成为了一个锚点,它成了我生活中必做的事情之一,也成了我仅有的还会和人类保持沟通的渠道。
并且,工作的内容也成了我难得会全身心投入的事情。
因为工作量一直在那里,想要按时完成就必须认真去做,而沉浸的时候,确实会让人忘记时间。
就连中饭我也是草草在公司的自动售货机买的面包,一整天下来我连水都没喝上几口,更别提上厕所摸鱼了。
付出虽然不一定会得到回报,但对于知道该怎么做的事情,只要花费时间,相应的进度条自然还是会前进的。
等我摘下用来挡住电脑辐射的蓝光眼镜,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果然加班了呢。”我轻声感叹着,决定先去洗一把脸再回来进行最后的核对。
当然了,毕竟是这么高的薪酬,还是存在弊端的。
在别的地方工作失误可能会被骂挨批,罚钱甚至被裁,但在这里工作失误,可能就需要割手指或者沉东京湾了。
虽然我还没有遇到过,但每次路过刑讯室时听到的惨叫,都会让我忍不住快步走开。
尽管我多少抱着想死的念头,但我很怕痛,更怕痛了结果还死不掉。
哪怕是这个点的公司大楼,依稀却能看到不少人的身影。
在这里24h都有人在轮班工作,似乎是提防可能会有的敌袭,洗完脸之后我脑袋清醒了不少,等彻底完成了最后的工作将文件提交,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虽然时间预估失败,但好歹也是在今天完成了工作。
就是现在已经过了末班电车的时间,如果走回去的话需要走一个多小时,至于打车的话……先不说日本的打车费有多昂贵,以横滨的治安来说,适龄的单身女性凌晨独自回家就是会存在风险性。
我记得昨天的新闻里还说,有一个在逃的杀人犯,提醒市民出行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