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修士已入观微,血脉牵繫绝作不了假,南颐一时既茫然又欢喜。
「阿颜……好孩子,这封妖大阵如此危险,阿姐怎会放任你前来?」
「……」
南颜看他的反应,情绪激动宛如一个凡人,一时间不敢言语。
南颐骤生不祥预感:「怎么?是阿姐还在生我的气?我曾托龙主探听消息,都说阿姐在闭关,连你都不知道吗?」
「我娘……」南颜闭上眼,哑声道,「十年前就已经辞世了。」
上方天穹一阵浓云掩日,随后细雨如怨,落在南颐眉间。
「不可能,」南颐本能否认,但却越发恐慌,「父亲曾猎杀九头凰鸟为阿姐炼製一颗赤帝妖心,又请道尊亲自出手加以无上禁制,道尊飞升后,世上无人可破,此心不失,阿姐便不死不灭,可延万年。」
只要赤帝妖心在,南娆纵然元神碎灭,也可自赤帝妖心重生。
南颜本是认为她娘已不可挽回,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燃起希望,道:「真的吗?!」
「倘若赤帝妖心已失呢?」
南颐愕然看向出声的嵇炀:「你此言何意?」
嵇炀能感到南颜看着他的目光徐徐染上一层愤怒,但仍是出声道:「我曾在秽谷见过当年幻影,有人将南芳主剖心后,打下秽谷断崖。那下面阴祝万千,凶手应当想让她身死魂灭不得超生。」
「……」
「先生已成就化神,应可看出我所言是否为虚。」嵇炀言罢,取出银鲛珠相示。
南颐怀中听狂落地蒙尘,颓然一笑,怆然道:「我不信,阿姐走之前,带走了姣娘的银鲛珠,她说……要去找一个人,为姣娘求转生之机。」
「阿姐只说,很快会回来,我只当是当年一时入魔,没想到却是失心至今……连阿姐都被我累得如此境地。」
「父亲说的对,我心魂易伤,害人害己,本不该听母妃命令,强踏这一条长生道。」
沉哀间,直至雨幕渐淡,南颐方道:「杀人者,谁?」
嵇炀却不言明:「我不曾看清,来时我们已夺释令,先生问凶手,可决心出此封妖大阵?」
南颐阖目一阵默然,道:「当年我所屠之城乃属辰洲,罪当问死,只是先有阿姐奔走,后有龙主谅解,好友亦为我背负徇私之名,方留得我苟活于世。」
他若擅出封妖大阵,之前亲友那些周旋统统白费。
「我已罪孽深重,此生不敢求得任何人宽谅,只是长姐无辜被杀,凶手需得以血还血,此事不容犹疑,待报了此仇,事后我自会去正法殿领死。」
南颐已存死志,这也在嵇炀意料之内,他又说道:「先生有此担当,晚辈敬服,只是先生若执意领死,将阿颜置于何地?南芳主止此一女,让她一人独对风雨?人无完人,先生应有取舍。」
他此言一出,南颐一怔,苦笑不已:「我竟是进退无路了,你这般口舌如刀,颇像我以前识得的一个后生晚辈,只不过他是好友的高徒,你……嗯?」
银鲛珠物归原主后,残留之力渐渐散去,南颐有些迟疑,但仍是可逐步确认。
「刚刚散出魔修之气,我还以为你是为骗取祸无极信任故意所为,原来你竟真的是魔修。」
再一看,来的三个人里,魔修、妖修……加上南颜是个佛修,南颐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
「舅舅。」南颜自从知道嵇炀是魔修时就一直忍着没发作,但此时追究并不合时宜,收起情绪道,「我们此来,一是为了找你,二是想请问你知不知道这封妖大阵下有一脉天狐族?」
至少有阿姐的血脉在,南颐心中稍稍平復,随后注意到一侧神情复杂的殷琊,略一回想,立时便有了印象:「原来是你。」
「那年我浮出海面,是你放我一马,让我有幸脱出封妖大阵。」殷琊皱眉道,「不过我可没有感谢你,你杀我同族无数,若你仍阻我救出族人,我可不会退让。」
南颐一时想起姣娘,轻声道:「我经年于此斩除妖孽,乃是为回报吾友容情。若天狐族立下血誓不作恶,我自会容赦。只是封妖大阵上下合三十六大道,层层镇封,你来此虽有所准备,但小觑道生天,只会铩羽而归。」
「舅舅,我们此来也并不指望一举放出,只是想试一试。」
南颐算是第一次做舅舅,又素来性格绵软,见南颜求情,犹豫片刻只得点头:「既是阿颜所求,可前往中间那座封妖山一观,那山乃道尊取天外奇石所化,上承天光,下定深海,此山若毁,海下万妖将祸世而出。你们若只想解救天狐族,就前往兑位百十七丈处,那处有一尊天狐族的狐神像。只是切记勿动其他万妖神像。去会为你们布下琴界相护,若引得阵法反击,虽不至死,但也会被传送至其他危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