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省的司监奉着明黄的绸布,大步踏进院中,“寿昌郡主何在?”
丫鬟们连忙扶着萧玉琢前来接旨。
那司监冷眼看了萧玉琢一眼,冷哼一声。猛的瞧见景延年也在,连忙笑着跟他打招呼。
萧玉琢微微皱眉,眼皮轻跳,圣旨这会儿到,估摸着不大可能是好事儿吧?
她侧脸看了眼景延年,又忙垂下头去。
司监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罢黜寿昌郡主封号,收回食邑,夺田舍农庄私产。并敕令萧家不得将原嫁妆之外的田产财物转归其名下……”云云。
司监的声音奸细,入耳只觉冷冰冰的。
萧玉琢脚下一颤,圣上这是要釜底抽薪呀?
景延年见她稍微一晃,就连忙扶着她的肩头。
这般亲昵举止落在那司监眼中,司监只觉眼皮一跳,就连宣读的嗓音都不由温柔了几分。
萧玉琢抬手推开景延年,又端正跪好。
司监宣读完,收起手中绸布,笑眯眯的看着景延年,拱手道:“将军刚出了府,圣上便得了消息,圣上坐于高堂之上,这许多事情也不曾听闻,今日才知将军受了这般委屈。圣上一向爱惜人才,如何能看着将军受此大气?所以……”
萧玉琢翻了个白眼,还是疼她这个外甥女,不如疼他手底下的爱将多呀!
“我先前并不知道……”景延年似乎是怕她误会,再动了气,连忙解释。
萧玉琢轻哼一声,“如今我连郡主都不是了,适才的约定也就做不得数了,我既对将军没有了利用价值,将军还是快些将放妻书给我……”
“我答应你适才约定,放妻书之事,日后休要再提。”景延年冷脸说道。
萧玉琢挑了挑眉梢,是了,就算她没了郡主的封号,可她还是长公主的女儿呀!他一样可以利用她,拒绝旁人的变相拉拢。
萧玉琢微笑着点头,“也好。互利互惠,你我也都省心省力。”
景延年眯眼看她,她笑容明媚,如秋日极盛的阳光,让人目眩神迷。
他不是她口中会对白月光朱砂痣心存不甘,又念念不忘的人。
他想要的,绝不会放手。
萧玉琢接了圣旨,倒并没有什么凄惨的神色,还笑意盈盈亲自将景延年送出了家门。
别院门口离别之事,她甚至还轻轻对他招手。
可算解决了个麻烦,从今往后便可以安安心心的过她的自在日子了。
就好似没有了悬在头上随时会掉下来的剑一样,她心中畅快可想而知。
就差没说一句“将军慢走,将军再来啊”。
甚至丫鬟扶着她的手,回到厅堂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
廊下的长公主瞧见,几乎难以相信,“你掐我一把。”她对驸马萧四老爷说道。
萧四老爷哪里舍得掐她,连忙往自己身上掐了一把,疼的龇牙。
“咦,我先前劝她同景延年和好的时候,她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会儿我瞧着,两人倒是和睦的紧,她还亲自送了他?”长公主狐疑问道。
萧谆从廊下缓缓踱步走来,“劝人,是一门儿学问,你想叫她怎么做,却不能明着说是你想叫她做的。得叫她自己想做才行。”
萧谆摸了摸胡子。
长公主微微颔首,“还是父亲老谋深算。”
萧四老爷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萧谆咳了一声,“长公主过奖,不过叫玉玉丢了郡主的封号和食邑,名下产业又赔出去不少,倒是缺憾。”
“不能明着给她,暗地里还会叫她过的清苦不成?”长公主哼了一声,似乎对圣上的薄情有所不满。
“去看看玉玉,咱们也该走了。”萧四老爷握住长公主的手说道。
萧谆先走一步。
长公主站在厅堂门前的时候,正瞧见萧玉琢满脸兴奋的和丫鬟们商量着什么。
她眉头一跳,只觉她又要生事儿。
萧玉琢恰好抬头,“阿娘,要走了么?”
长公主迈步进门,“圣上夺了你郡主封号,收回你的食邑……你不用太过担心,有阿娘在,断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我不担心。”萧玉琢笑嘻嘻的摇头,有些事情,她早就想做了,奈何先前有郡主的名头在,许多事情不好放手去做,再落得个“与民争利”的名声,才是麻烦。
如今可不一样了,她既已休夫,又不为郡主的名头所累,想做什么就可以放手大胆的去做了。
眼见女儿脸上当真没有一丝忧愁之色,清亮的眼眸之中似乎还有些兴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