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管事媳妇说罢,她那妯娌又接着说道:“老爷有心给我们姑娘招赘,这姑爷的家室自然也不可太过了,不然等老爷百年之后,姑爷岂不拿自己的出身压派我们姑娘?再者说,似贵府二爷那样的世家公子,老封君又岂能许他入赘的!左右这条路走不得,我们姑娘也该爱惜些名声才是。”
晴雯转念一想,老太太疼宝玉疼得像眼珠子似的,自然断不肯叫宝玉入赘的。
林姑娘虽也得老太太疼爱,但外孙女到底不如亲孙子。
更何况入赘的女婿来日有了子嗣,也是随妻姓的,就是老太太允了,二太太也断不能答允。
不然二太太那一支,岂不是断了香火了?
且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姑娘只林老爷一个至亲,林老爷有心招赘,出于孝道,林姑娘也不好驳了林老爷的意。
再者说……
晴雯眼中一暗,回想起前世林姑娘的际遇。
以她和林姑娘如今的情分,虽听时震惊,然现在细细想来,林姑娘招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若像前世一般,在贾府里点灯熬油似的,早晚也是油尽灯枯,郁郁而终。
晴雯这厢与两个管事媳妇闲话,那厢十三阿哥胤祥也正与自己的侍卫王青叙话。
“交代你的事可办妥了?”
“回十三爷的话,都办妥了。替晴雯姑娘办事的管事已回了那庄子的主人,说是明儿就带人过去签字画押。”
侍卫王青弓着身子回完了话,方直起腰,问道:“十三爷,您既有心哄那姑娘高兴,何不直接将宅子就送予人家?”
胤祥脸色顿时一僵,颇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几日不挨板子,就这般轻狂,人家姑娘的名声也敢这样败坏?我不过举手之劳,与人行个方便罢了,如何敢在人家眼前唐突。”
“唉!奴才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王青抬手假意在脸上拍了两下,心中却不以为然。
一个阿哥,天潢贵胄,“举手之劳”这么容易就举到一个贾府丫鬟身上去了?
十三爷还是年轻,脸儿也太薄了,装得一本正经的,若不是那姑娘天仙似的,他王青还真就被骗过去了。
只可惜十三爷自己心里有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可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
王青兀自走神,忽的听胤祥问道:“扬州那边可有消息?”
“不曾有。不过……”
“有话直说无妨。”
“奴才今日与御前当班的侍卫闲谈了几句,倒是听说一件事,正与那林如海相干。”
“何事?”
“今日梁公公亲去了内务府,领了许多东西,听说不少还是皇上私库里的,说是皇上赏给林御史的。那侍卫又说皇上今日下朝之后,便在养心殿写了一道谕旨,接着便悄悄地派人出了宫,并未张扬。奴才思来想去,应是那林御史就要升迁了。”
胤祥听见这话,从拇指上摘下常戴的一枚墨翡扳指,一边把玩,一边暗自想道:
从京城到扬州宣旨,一来一回少说也有月余。
且林如海若是升迁,即便不做京官,也必得调离扬州。
如此一来,便得从扬州进京述职。
如此奔波劳碌,若是还未病愈,必是撑不住的。
皇阿玛爱惜忠臣,断不可能让林如海拖着病体进宫谢恩,想来是已接了密信,知道那林如海如今并无大碍了。
胤祥将扳指重新戴回手上,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她和林家姑娘那样要好,若知道林家不日就要进京,想必一定喜不自胜。
只是不知他再想见她一面,又该等到什么时候呢?
胤祥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耳廓一下子变得通红。
一定是因为她容貌太过出众!
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向外走去。
“十三爷,您这是要去哪?”
“去猎园练骑射!不必跟着!”
胤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身后传来王青的嘀咕声。
“那庄子离猎园正近,莫不是睹物思人……”
胤祥脚下一歪,趔趄了一下,又不好回头难,只好佯作不知,继续向前走去。
嘴碎的奴才,早晚给他几下子,看他还敢不敢调侃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