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程安安说话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不太真切。
她问:“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林牧笑,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然后说:“我不敢。”
他害怕那些思念将他吞噬淹没掉他的理智,而目之所及却没有她的身影,他更害怕自己的主动求和会像在外文城一样遭到程安安那个有关于一块钱故事的拒绝。
在林牧过往三十五岁的人生里,他从未这么害怕失去过,也从未这么胆怯过,他想告诉程安安自己爱她,可是言语到了唇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怕自己让她为难,所以他总是轻描淡写的藏起自己的情绪。
甚至于他给自己找过很多很多的借口和理由想来见她都会被自己悉数推翻,他害怕程安安再对他说:“林牧,算了吧。”
林牧不想算了,他想牢牢的牵着程安安的手和她共度余生岁月,他想要和她在一起。
……
躺在床上的程安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她不知道该在此刻说什么好。
再次关了灯是因为看见林牧躺在床上眉头微皱以为吵到他了,所以打算关灯出去的,结果没想到手刚收回来就听见林牧说话的声音了。
程安安回答说:“吵醒你了吗?”说完话后她并没有要开灯,而是打算先找件衣服穿上再说。
虽说她倒也不是没有穿衣服,只是身上穿着的白色背心上沾了血,不太适合让林牧看见。
可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她以为林牧只是突然冒出来的话,但是脚下刚有动作腰间就被林牧伸过来的手揽住,程安安想挣脱开,可是林牧却一用力直接将她揽到了床上圈在自己的怀里。
室内即使再黑暗,两个人凑得距离近了也是可以看见彼此的,林牧还没有酒醒,眸子亮亮的,额前的头发也胡乱的贴在额头上,就那么看着程安安笑,有点傻气。
程安安也笑,伸手替林牧将额前的头发拨开,然后开口说:“林先生,你——”
程安安是想问林牧是不是还没酒醒的,可是话未说完林牧的头就靠了过来,有些发烫的唇贴在她的唇上,不同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安安愣住了,直到林牧的舌尖扫过她的唇齿间想再往里探进去时她挣扎了一下推开了林牧,林牧也的确松开了她。
然后程安安听见了林牧说的那些喃喃自语,而林牧就缩在他的怀里,明明因为喝了酒而发烫的身子却还是一个劲的往她身上靠,试图平衡她身上的体温。
那些话程安安无疑是清楚的入了耳,她还想说什么的,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程安安忽然觉得或许他们都是彼此不了解的,就像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么骄傲自信的林牧会有一天像个孩子一样说着自己不敢。
程安安也往下挪动着自己的身子想去看林牧的眼睛,可是林牧却固执的将头低着不肯看她。
于是程安安伸手去摸,指尖摸到的是温热的液体,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问:“林牧,你哭了吗?”
林牧没答,却在黑暗中贴近了程安安拥抱住她,然后说:“程安安,我好难过。”
程安安的眼睛潮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曾经的那些过往就像是历历在目那样在她眼前转个不停,却好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时间太长了,若要细细计较起来她与林牧竟已经在这世间纠缠了十余年,而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那个原本站在云端的林牧来到了他的身边,说着他很想她。
她说:“林牧,你亏欠我的。”
林牧说:“好。”
她说:“我不想计较了,那些过往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不知不觉我竟然也已经二十八岁了。”
林牧却忽然抬头看她,眼眶微红,他说:“我不走。”
程安安笑:“弥补我吧,用你的一辈子来赔给我。”
林牧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大概以为自己还沉浸在那个梦里,殊不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于是他笑,然后说:“好,我赔给你。”
“那先把我的卡还给我吧。”虽然她计算了一下卡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可是毕竟临近年底又快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了。
林牧却忽然不说话了,程安安推他也不动了,一副耍赖皮的样子,再推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程安安垂眸看过去,林牧竟然已经再次合上眼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程安安没忍住破涕为笑,到底来还真是她得哄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