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不答程阳这话,而是答非所问的说道:“程阳,我都认了,你还来质疑什么呢?”
“只要她能在我身边,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承担。”
他都认了那个长眠于地下一堆白骨的亲生父亲是造成程家悲剧的开始,也认了养育他成人的林礼贤是将悲剧推波助澜的凶手,这些他都认了。
闻言,程阳在电话那头笑,笑里带着嘲讽,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林牧,你以为所有的事情真的都只是蒋朝说程安安才明白的吗?你走进她的人生里的时候她是二十二岁,不是两岁。”
“该从你嘴里让她知道的就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说完这话后程阳未等林牧回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牧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有点不明白,什么该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呢。
是靳家给的伤害,是林家选择的逃避,还是别人的精心设计。
……
自从那天晚上林牧离开她再次入眠后就再也没有睡着过了,醒着时不时的也会想吐,跟当时还怀着孕时的妊娠反应是一样的。
可她不让管家给林牧打电话,也不让叫一声,就一个人蹲在卫生间里干呕,脸上的那些泪也不知道是因为干呕而刺激到泪腺流下来的还是因为难过,可眼眶是红的。
等程安安呕得差不多了从卫生间出来身体都是疲乏的,似乎就连走路都是费劲的。
当程青松和刘芹赶到江城云水居时程安安又蹲在马桶里干呕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的,刘芹有些微肿的眼睛又有眼泪流了下来。
她走进去给程安安顺着背,有些隐隐的抽泣:“等过了这事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刘芹的声音在程安安的耳边有些飘,程阳并未提高告知她刘芹他们会提前来,所以大概是目睹了自己的脆弱,程安安一时有些没绷住,半个身子挨着刘芹身上就哭了起来。
比任何一次都哭得大声,一边哭一边说着那些让她无法接受的现实。
“小时死了,婶婶,小时他丢下我走了。”
这是程安安第一次亲口提及到程时的死亡,在医院浑浑噩噩的躺了那么几天,回到云水居更是思想混乱的,可她意识里总是不能接受这件事的。
哭声从齿缝蔓延出来没有任何的眼压,哭声几乎是充斥着整个云水居,她很痛,心里无比的痛,还有那个在她的身体里五个月的孩子,她甚至都来不及见她一面。
刘芹也哭,抱着程安安薄弱的身子拖着她几乎要跌坐在地上的身子,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程安安会因这件事而更难过了。
最后只能重复的说着一样的话。
“还有我们呢,还有我们呢。”
刘芹知道,虽然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可是在心里却像极了笑话,他们在程安安心里怎么会抵得程时的百分之一,更何况那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程时。
而站在门边的程青松也在背光处红了眼眶。
……
有关于程时要葬在哪里一直都未曾有人开口提议过,在去往殡仪馆的路上程青松隔跟程安安隔着一个过道坐在一起,是程青松特意坐在那个位置的。
一路上程青松似是有意开口很多次,可却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到了吊唁厅外都未曾说出一个字。
程安安在江城并没有什么朋友,也无暇去顾及有哪些人出现在吊唁厅,当她快走到吊唁厅时只觉得脚下有些软,也不知是谁上前拉了她一把才防止没有摔到。
可程安安没去看是谁了,直到林牧从另外一个地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出来见到她就快步的走过来半拥着她说:“走吧,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谢谢。”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一路上没说话的程青松似是有些拘谨的跟了上来然后开口说道:“我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林牧没说话看向程安安,程安安回头看程青松,她大概是人生第一次见到程青松脸上有这样掩盖不住的难过,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转身对林牧说:“走吧。”
到了存到身体的地方时林牧原本是想陪程安安一起进去的,手刚握在门把手上身后的程青松就缓缓的开口道:“林先生,我可以单独跟她一起去看小时吗?”
林牧依旧是没发表意见的看着程安安,程安安垂下眸子一会儿后从林牧的怀里站直了身子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听到程阳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程青松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的,甚至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程阳是混蛋玩意儿,可直到看到程阳眼眶里的泪才觉得后背一麻,心里恐惧犹然而生。
第一反应就是给程安安打电话,可是一直打一直关机,一直打一直关机,最后还是程阳从他手里把手机夺去发泄般的摔在地上吼道:“我说他死了!他死了你明白吗?”
程青松只觉得心里有火,比那天程时追上门打砸的时候还要火,还狠狠的给了程阳一个耳光,也是吼他:“老子不是给他捐骨髓了吗!他怎么会死!他死了他姐姐怎么办!”
人大概就是这样的,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再到无法接受和愤怒最后都会转为接受,而程青松在接受了程时死亡的消息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程安安怎么办。
那个为了程时甚至不惜放下所有的自尊和尊严跪在他面前求他去做骨髓配型只想要程时活的程安安怎么办。
殡仪馆存放身体的地方温度很低,程青松想学别人一样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程安安披着,可是手就蹲在半空中,大概是真的从未对她表达过任何的关心,所以一切都是笨拙的。
……
程安安一推门进来就看见程时那么赤条条的躺在那里,嘴唇和脸颊都是煞白的颜色,毫无一点生气,想到这里程安安笑了一下,怎么会有生气呢。
程安安第一次见到尸体就是程青山的,程青松知道他时他的头还露在沼泽地外面的,只是人已经没了呼吸了,被拖回去以后就那么大喇喇的摆在她家的院子里,也是这般的毫无生气。
再后来是梁爽,她和程时是坐着警车去见得梁爽,她的身上沾染了很多的血,就那样躺在是手术台上被人推了出来,然后医生遗憾又冷漠的说着对不起,我们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