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林牧也是这个想法,可程安安拒绝了,她总不能让程时一直在那个冰冷的柜子里呆着,他是那么怕冷的一个人。
手搭在管家的胳膊上借着力程安安才觉得不那么吃力。
往里走到台阶处程安安正欲抬腿上台阶时宋延跟了上来说道:“太太,林先生有事耽误了所以让我送您回来。”
程安安收回半抬起的脚,只觉得肚子上的伤口有些拉扯的疼,不过依旧是背对着宋延的。
然后开口说道:“谢谢。”
也不知是这晚秋的风在作祟还是宋延多想了,他总觉得程安安的谢谢里满是冷清与生分。
宋延伸手轻拉程安安的胳膊:“安安,你别……”
程安安没等他说完就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又往旁边挪了挪:“宋先生,你回去吧。”
一声宋先生将生分两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也坐实了宋延的想法。
宋延低头苦笑,他怎么忘了,蒋朝来过江城,想必程安安想知道什么蒋朝定会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予她听。
他的出现,她的被选择,以及后来的一切一切,都无疑是在他身上贴上了所有的罪证,宋延无从辩驳。
再开口能说的大概也只有道不尽的歉意。
“对不起。”宋延知道没有用了,不管说多少个对不起都没有用了。
程安安依旧没回头看他,只觉得伤口又在痛了,她松开扶着管家的胳膊说:“刘叔,你可以帮我去找一下医生吗?伤口好像有些裂开了。”
管家看了看程安安又看了看宋延,立马应着跑进去打电话。
等管家离开后程安安才缓缓开口道:“二零零五年夏天宋先生如雨中甘露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予了我很多帮助,觉得自己无以为报只能付出真诚在永州寺庙跪地六个小时付出所有真诚为您和林先生求得可保您们一世平安,我很感激。”
“二零零六年秋天,与宋先生重逢于学校操场,想着无论是风还是雨总该是亲自道一声谢谢,我很感激。”
“二零零九年秋,我母亲离世,我的人生也陷入了混沌,原本想草草结束了我的一生,依旧是宋先生出现在永安镇海边将我拉了回来才能让我有机会看到二十二岁的自己,我很感激。”
“二零一零年,二零一二年,一三年,我记得每一次与宋先生的重逢以及被宋先生拉出来的水深火热,我都很感激。”
说到这里时程安安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可眼中无泪,心中却是被这晚秋的风吹得有些悲戚。
“我竟然都不知道从你出现在我的身侧那一刻起就对我充满着算计,就因为我父亲曾经在那场事故中丢失了双腿而导致了我人生中的那些悲剧吗?你们就如此笃定我会带着那些恨意可以任你们随意支使吗?”
“可你们大概没有想过我这个人冷漠又自私,我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溺死在沼泽地里我都不愿意呼喊任何人来救他,我怎么可能会为了这样的人去抱有什么莫须有的恨意呢。”
程安安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维持着一个很低的语气,没有任何激动的语气,就好像在风轻云淡的诉说着一件被人的事情,事不关己。
可这些话一字一句落在宋延的心里却像是一把把刀,一点点的剜着他的心肺,清晰的痛让他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有多离谱荒唐。
有风吹过,程安安身子没站稳跟着晃动了两下,宋延马上伸手扶住她,这次程安安没有拒绝,也伸手抓住宋延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气,有些尖的指尖陷到宋延的肉里,但是他不疼。
程安安侧头看他,竟是露出了个笑:“宋延,我这样的人自私又冷漠又怎么值得你虚情假意一场呢。”
……
管家找来了医生时程安安就一个人闭着眼睛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身上披着的是宋延的媳妇外套。
那里以前是程时最爱坐的地方,可连日下了好几天的雨,藤椅上都是水气。
管家走过去放低声音说:“太太,医生来了。”
程安安睁开眼看着管家脸上有笑意:“刘叔,你叫我安安吧,程安安。”初来云水居时她就是这么告诉刘叔的,可好像一次都没有听到过。
这对话有些让管家摸不着头脑,也还是依了她又说:“安安,医生来了。”
程安安却面色如常的说道:“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还麻烦医生白跑一趟了。”
管家有些神色不安:“要不还是看看吧。”
程安安却又合上了眼头摇头,往后靠过去时搭在肩膀上的西服掉落在了地上,程安安没管,管家弯腰捡起也不再勉强。
而是说道:“这几天有位姓周的小姐打了很多电话过来,要回一个吗?”
可程安安依旧闭眼摇着藤椅不说话,管家站了良久都得不到她的回复只好叹气回屋拿了一个毯子给程安安搭在身上,而程安安也很是配合的伸出手压在毯子上防止毯子掉下去。
一进屋云水居的座机又响了起来,管家看了看院子里的程安安接了起来。
“周小姐。”
周大花的语气很急,可还是礼貌的问道:“请问程安安回来了吗?”
“回来了。”
“她可以接电话吗?”
管家又看了院里一眼,有些为难:“似乎是不太可以。”
周大花的声音沉默了下去,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好吧,谢谢您了。”
见周大花有挂电话的意思,管家立马开口道:“周小姐,要不您来江城看看太太吧,她似乎……。”不太好三个字管家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程安安来了云水居这么久似乎除了程阳外就没有什么来往的朋友,他想着朋友的安慰是不是会好一点,哪怕是勉强出来的也是可以的。
可周大花却答道:“不了,谢谢,等小时的葬礼我再来吧。”
周大花明白的,她不是不想来江城,只是故人最引过往相思了,原本只想听听程安安的声音安心罢了,既然她不愿意就算了。
况且,她安心又有什么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