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安说到这里时眼圈已经红了,可她依旧忍着用正常的语气对着电话说自己想说的话。
“我妈妈走之前说她有点遗憾,可没说遗憾什么,我也猜不到。”
“宋先生说让我找个希望好好活下去,可我除了我弟弟我找不到其他的希望了。”
程安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她就是突然很想跟他说说话。
说到最后程安安已经带着哭腔了,她说:“林先生,我好难过。”到底
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电话那头一直维持着长久的沉默,似是在等程安安的情绪稳定些了再说话,过了许久后,程安安的哭声弱了下去,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声音。
“人生的路那么长,不要为了别人活着,要为了自己。”
程安安哭得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呜呜咽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回了个什么。
通话结束得很突然,程安安都还来不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一声谢谢就提示通话结束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程时学着宋延在诊所时的样子一下一下的拍着程安安的背。
程安安握着手机许久回不过神,还是宋延走了进来问:“好了?”
程安安这才将手中的手机还给了宋延,然后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谢谢您宋先生。”
宋延无奈的笑了,似乎从认识程安安以来,从她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谢谢之类的字眼,给他自己好似是救世主一样的错觉。
……
程安安目送着宋延离开后准备回家收拾东西带着程时去城里的福利院,是村里的主任给他们联系的,程安安一开始还是很抗拒的,可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照顾程时。
却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杯子下压着的一叠钱,那个杯子是她特意从柜子里翻出来给宋延泡茶的,所以这个钱自然也是宋延留下来的,程安安将钱收到了包里,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谢谢。”
福利院的车也是在今天来接他们,程安安带着程时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要锁门时目光又将整个房子都看了一遍,直到来接他们的人催促了一声后程安安才把门合上扣了锁。
这里以前是他们的家,有爱他们的母亲,而现在这里只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房子了。
见他们情绪低落,来接的那人说了句安慰的话。
“等你十八岁的时候你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就能转到你的名下了。”
程安安靠着车窗上,透过后视频去看那越来越远的房子,十分的无力。
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十八岁离自己真的太遥远了,能过好睁开眼后的每一天都是奢侈的。
他们到了福利院以后林牧并没有结束对她的资助,反而资助的金额变得多了很多,可程安安也是需要那些钱的,她要上学,程时要看病,偏偏这两样都是谈不了半分价钱的东西。
……
程安安到底是没有等到自己再回去看那个曾经的家一眼十八岁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将房子卖了。
运气好的是恰逢遇上永州地产行业已经发展起来,他们村子里开始发展旅游,所有的东西都跟着水涨船高,房子也卖了个不错的价格。
程安安是知道那些钱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所以在手里还有钱时她拼命的读书修学分,刚好在那笔卖房子的钱快见底时她结束了在弘业的实习期。
程安安最后一次见林牧时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距离如今二十二岁的她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她能记得他对她说过的所有话
江城冬夜的,他说:“你没事吧。”
他说:“这是陌生人的善意。”
永州酒店大厅的,他问她:“信佛?”
他说:“你可以叫我林先生。”
以及在永州老家,她说找不到活着的希望时,他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过来,带着些微微的电流声。
“人生的路那么长,不要为被人活着,要为自己。”
可程安安唯独模糊了他的样子,每次想起时都只能记起他大概的轮廓。
所以初次在弘业遇到素未谋面的林深,他的声音与记忆里那个让她为了自己活着的声音似乎重叠在了一起,以及闭上眼睛就能记起来的轮廓身形,恰好他们又都姓林,程安安便把林深认成了林牧。
在林深反复说了她可能认错人了以及自己真的不记得认识她,程安安却又忍不住在每次偶然遇到时又反复的去向林深确认是否真的是自己认错了人。
直到在弘业的年会上快要结束时,她正一脸失落的帮忙时,听见有人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寻声望去便一眼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而旁边陪同的正是宋延,似乎林深所有的话都在那一刻得到了印证,她的确是认错了人。
却又在听到林深喊那人大哥,她才更是觉得错得离谱。
也是在那场年会上,她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林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