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女帝不信任江淮的‘诚意’,此次也是江淮唯一的机会,倘若女帝先一步灭了南国,从南国进攻闽越,江淮弹丸之地处大国夹缝之中,覆灭是迟早的事,申冠忧心忡忡,“二十万大军伐吴,如果女帝当真在此处,说明她的目标一直是江淮,而非吴越,至少暂时不是吴越。”
年观止面色沉凝,传令信兵再探敌情,吩咐两名副将,“减缓船,子时前行至云杉湾口,船舶不停,每船登岸一百人,往亳州方向,做出千军万马之象,其余人没有军令不得出舱。”
“是。”
朱翼,申冠几人检查船只,年观止手中尚有一枚锦囊,并未立刻打开,临行前家主另有嘱咐,需得见到特定的人,方可打开这一方锦囊。
南饮山河湾山壁陡直,河工清理过山壁酥化的山石,侧壁光滑陡峭,立在山顶,可将颍水东南两向六七里疆域可看得清楚。
傍晚风大,崔漾收了颍水流域图,递到随邑手里,“月余来刮的西南风,船舶顺淮水进入颍水,二十天的时间也够了,想来对方前哨现了我们的埋伏,放慢了航船度。”
四万大军到达南饮山已有六日,直到今日,斥候确信这一批伪装成商船的船只有异常,袁翁等人都无法判断出这些行船的来历。
中间隔着江淮,南国大军正在御敌,越王、南王的军队想出现在这里,基本没有可能,剩下只有谢家,麒麟军渡过淮水进入扬州时,袁翁曾与谢家家主打过交道,此人谦逊知礼,又从容有度,处事公允明断,江淮安宁,粮仓谷满,民富,官也富,农人们连稻种都吃不完,吏治反而清明,其□□勋自不必说,这样一个经世之才,袁翁很难将他与吴王联系到一起。
“难道谢家当真两面称臣,出六万水师与大成,转而又投靠了吴王。”
“处在当下的境地,江淮这样的位置,谢蕴何必称臣。”
崔漾收回落在远江上的目光,那日四方亭里的谢蕴,仿佛深林静海,波澜不惊,却也滴水不漏,早已没了当年乖戾恣睢的模样,倒是她冒然来信求娶的行为十分唐突,岂不知当年谢家初初南迁时,于这富庶的江淮,不过沧海一栗,十二年过去,谢蕴成了江淮之主,且是一个既有实权,又得民心的江淮之主,在这一片无王的土地上,不是王,威信以及能力,却胜过许多诸侯王了。
袁翁、许半山吃惊,“竟是存了逐鹿中原的谋划么?”
虽是这般问,两人心中却都已经明白了,粮,兵,谢家一样不缺,占据南北两道天堑,实力分明不俗。
许半山沉默半响,“先前给吴王送信,促成南国、吴越结盟的势力一直查不到,如今看来,只怕是这一股深林静水,此人筹谋多年,悉心经营,只待良机,其心智手腕,图谋之事,不可小觑。”
谢蕴拒婚后,崔漾曾让人查过些谢蕴的事,知晓十二年前谢氏一族并不同意南迁,是谢蕴一人独断,领谢家渡江南迁时,只觉其人有不亚于王铮的宰辅之能,进了江淮后,便知其人有问鼎中原之心,也有逐鹿之能。
只不过谢蕴手腕如春风化雨,表面风平浪静,不见刀戈,容易叫人会错意,当年究竟是先想南迁,进而与王行、沈恪争辩,逼迫谢氏一族南迁,还是先开罪王家沈家,全族不得不南迁,已不得而知。
当年的谢蕴只有十五岁。
崔漾信他当时还是那个不厌其烦示警父亲,被她鞭子打伤也没有记仇,爬上谢家院墙的乖戾恣睢的少年。
信兵奔上前来,叩行礼,“启禀陛下,云杉湾口到亳州方向,探查到兵动,夜里探不知出具体的人数,少则过万,多则数万。”
许半山吩咐再探,叫了船工上前,询问这两日记下的船舶吃水深度。
每名斥候身边都跟着一名熟悉颍水和船舶的船工,斥候侦查敌情,船工便观察敌军船舶动向,把行船度,吃水深度都记录下来,“船体并没有上浮多少,重量几乎没有变化,按照船只的吃水深度,每只船里少说也有两千人众。”
如此这般,必然是障眼法,想引麒麟军下山,撤去埋伏。
总不好一百多艘船里装着的全是石头。
便是声东击西,也叫他有来无回。
崔漾沉吟片刻,传令柴枞,吩咐道,“你带两万麒麟军,下山围剿,放心打,看战况,后续会有增援。”
有仗打,柴枞立时振奋了精神,势必要打个旗开得胜,立刻点兵出了。
亳州本有驻军两千,年观止敢往亳州的方向奔袭两夜,只怕背后有所依仗,崔漾脑中掠过亳州州府官员,并未找出什么异常,但念及谢家的势力已能叫人送信至吴国皇宫,便另交代了许半山,请他着便服,带着人往亳州城走一趟,探明情况。
军情瞬息万变,将士们换防轮番歇息,崔漾立在山壁上,看江涛万里,收到暗卫急报烟信,心头一紧,提气拔身,掠下了山。
作者有话说:
明天作者菌努力多更点,oo&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