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菜头，就剩几天到发工资的日子了，赚钱什么的都算好。”
菜头点头，他们明显感到李卫东很严肃，屋里气氛沉重，这显然是破釜沉舟，不成则已。
“最后，我再多说几句，平时我和你们嘻嘻哈哈，没拿自己当老板，也没端架子，甩脸色，但这段时间谁给我拖后腿，别怪我翻脸无情。我明确告诉你们，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钞票正在燃烧，我们没有退路！”
“散会！”李卫东起身说：“各自回去给部门开会，明白了吗？”
众人点点头，陆陆续续出门。
订单像雪花那样纷纷飞来，市场早就像渴极了的土地，现在我们加足马力开工，一个早上就辞退六个人，迅速让大家从懒洋洋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货物一批接一批打包进仓库，随后库管盘点，业务部门签合同，财务确认盖章，库管也签过，最后出货，这一套程序衔接得天衣无缝。
直到下午，美滋味的第一批货投放市场，开始大展拳脚时，马步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销售终端让利，但遗憾的是，这步走得晚了，让出去的利益太少，那些零售端的老板根本看不上这点小甜头。
荣祥公司的规模大，之前让利已经赔了大约十万，那可都是真金白银，马步远心疼得不行，看着账本心里直打鼓。
“他赔得起吗？”马步远眼睛紧盯着刘建国问：“你认为他赔得起吗？”
刘建国叹了口气，马总在这个行业里混得太顺了，靠着岳父轻而易举就摆平了对手，几乎是躺着赚钱，面对李卫东这样的野路子，他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不敢亏钱，只想靠手段和关系压垮对方，现在又犹豫不决。
“我觉得他敢动手，就肯定是能赔得起的。市场一旦被人占了，想夺回来可不容易，还得靠砸钱，咱们也只能跟着烧钱。”刘建国提议说。
马步远翻阅着账本，心里那个疼啊，最后把账本往桌上一摔，骂道：“疯了，现在那些二道贩子赚得盆满钵满，拿着钱随便扔！”
马步远摇了摇头：“继续将利润，降到百分之十！”市场是最公平的老师，不会偏袒任何人。美滋味的产品已经显示出横扫市场的势头，利润丰厚，有人开始做起二手贩子，把产品倒卖给其他空白市场，从中赚取差价。
马步远在当地经济日报上的一篇文章，为美滋味与荣幸之间的争斗暂时画上句号。市场的风云变幻让人们猛然警醒，一切还没结束，暗流依然汹涌。
高志伟出差去了邻市，打算以总代理的方式供货，借助当地势力做推广；李卫东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到厂，每个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工厂进行了精兵简政，又新招了四五十人，一切井然有序。不到一个星期，美滋味的产品就铺天盖地，随便哪个小卖部都能找到。
孩子们比拼谁的小卡片多，换礼物成了校园里的新风尚，马步远的荣祥食品损失惨重。
市场份额下滑，马步远不得不将利润全让给终端零售商，亏损开始出现，大量铺货占据市场，同时加大报纸、媒体、电视广告的投入，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指责不断。
一天就亏掉六万多，这对于一个有三百人的食品厂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现在比的就是谁的钱袋子厚，拼命给市场让利，这简直就是一场疯狂的烧钱大战。
马步远曾截胡了李卫东的罐头生意，赚了二十多万，结果不到一周，这些钱全赔进去了，账户上的资金越来越少。
他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是认栽，结清员工薪水，把工厂卖掉，他照样可以逍遥快活过他的富裕生活；二是心里不甘，持续往里砸钱，连自己的老本都豁出去，但这就像个填不满的深渊，也是不少生意人公司破产后选择极端道路的背后原因。
做生意就像在玩另一种赌博，赌的是未来，赌的是希望，赌的是能撑过当前这道难关，以后赚个盆满钵满。
正如后来另一个马姓企业家说的那样，眼下的日子已经够无情，明天或许更加苛刻，可再往后就是柳暗花明的美好，可惜的是，大多数人没能熬过那难捱的明晚时刻。
黄总近期忙得团团转，国营企业的会议一个接一个，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他饶有兴致地围观起了这场激烈的商战。眼瞅着马步远倾尽个人所有，打算和李卫东来一场背水一战时，黄总心里早就算到了故事的收场。
李卫东背后站着无数人，他能非法集资百万，就能再筹一千万，甚至一个亿，就算出事，顶多就是把彩头关起来罢了。
马步远不是在和李卫东比烧钱，而是在和全国人比烧钱，除了败北，别无出路。
黄总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发现天空开始飘雪，心中暗自感叹，今年的雪来得有点早。
“下雪了！”
菜头站在走廊上，敲了敲李卫东办公室的窗户，他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这场雪让他很高兴，这段时间确实过得压抑，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就睡。
李卫东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日历，11月10号，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很长，眼里满是疲惫，身上披着一件大衣，颇有几分老厂长的派头。
现在厂里的人见到他都害怕，李卫东抬起头说：“没事干啊？”
菜头灰溜溜地走了。
桌上的钱不见了，李卫东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快空了，一百多万已经烧得差不多，给那些投资者返利后，只剩下不到四十万。
“时间快到了，要返利了。”李卫东望着窗外零星的雪花，心头有些忧虑，如果马步远再撑一个月，恐怕就要崩溃了。
“你能撑得住吗？市场上已经没你立足之地了，还贴钱干什么？”
“你不过是个上门女婿，靠着岳父的势力，垄断市场，没有竞争，舒舒服服地活着。你说你，砸进去一百来万，连养老的钱都玩没了？”
“别这样，你会连累菜头的。”
李卫东站在门口，手中的烟燃着，常言道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马步远再挣扎，真的会引发雪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