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去看看！”马步远十分不放心。
陈总给马步远打了电话，祝贺他能在儿童食品领域继续称霸，两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黄总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拿起电话说：“小牛秘书，你进来一下。”
几分钟后，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进来，问道：“黄总，有什么事吩咐？”
“司机小赵过几天调个岗，我找个机灵的来，司机这活，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不只是开车，懂吗？”
“我懂，您放心。”
中午十一点半，李卫东在小食堂吃饭，保安跑进来，说：“李厂长，有个马总找你，说想跟你谈谈心。”
“谈个屁！”菜头嘴里塞满米饭，骂了一句，饭粒都喷了出来。
“别爆粗，大家都是文明人。”韩小强安抚了菜头，转向保安说：“帮我告诉他，就说我问候他全家！”
“谈！”李卫东说道。
“确定，一会不会打起来吧。”菜头说道。
“你们安心吃饭，不许去办公室，听见没？”李卫东连忙弄乱衣服，揉了揉头发和眼睛，问：“我看起来憔悴不？”
韩小强点头，李卫东昨晚喝了酒，眼睛布满血丝，确实有点疲惫。
“成了！”
李卫东转身直奔办公室，坐在老板椅上，把烟灰缸放中间，点了几根烟往屋里吐，文件夹也被弄得乱七八糟。
从大门口走到李卫东办公室，脚程快也得走个七八分钟。马步远先敲了敲门，没等回应就直接推开了门，结果迎面一股浓重的烟味，呛得他连忙捂住嘴咳嗽起来。
“咳咳咳！”
“你这儿是着火了吗？”
李卫东半躺在他的大班椅上，眼睛布满了血丝，衣服皱得像团抹布，一看就是整晚没合眼。手里夹着的烟还冒着烟，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消沉。
“马总，进来坐吧！”李卫东有气无力地说着，勉强打起精神坐正身体。
马步远步入房间，眼前的情形让他心中一震，把腋下的公文包往桌上一放，问道：“这是咋了？”
“没啥，就是突然间感觉自己长大了。”李卫东狠狠吸了口烟，熏得眼泪直流，神情中带着几分忧郁，“人家都说，男人的成长从借钱开始，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马总，昨晚兄弟我太嚣张了，让你笑话了。”
马步远本想来刺探一番，顺带挖苦两句，但见到李卫东这副模样，心下不由得软了，毕竟他还年轻，无依无靠，全凭自己闯荡，他自己也曾创业，那种苦涩，他能体会！
“多大点事啊，你还年轻，挺过去就是胜利，钱的问题解决不了吗？”
“以前我觉得自己挺了不起，谁都看不上眼，认为自己能改变世界，可现在我发现，我连自己都改变不了，更别说影响别人了。我爸妈还在农村，我连让他们生活得好一点的能力都没有。”
说到这儿，李卫东的眼眶红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真没用，想给老婆孩子过好日子，想有点体面，以为开个厂子很容易，手下管几百号人，开着车，夹着包，就成了大老板！”
“我都明白。”马步远抿紧嘴唇，紧紧握住李卫东的手，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
“马总，以前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现在变成这样，我账上只剩下几千块，啥也做不成。本来还想和段行长套近乎，结果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人家压根不理我。至于黄总，更不用提了。”
马步远点点头，那三人，拉拉关系还可以，要谈钱，免谈。
“说吧，下一步什么打算。”
“哎……”李卫东叹了口气，“这个厂子转租出去还能换点钱，机器卖了，工人的工资就能解决了。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后还是两手空空。”
“没事，再拼一次嘛，人生总有起起落落，哥我你这岁数时，还在村里呢。”马步远安慰道，“没事的，真没事！”
马步远能来安慰李卫东，简直是奇闻，但对马步远而言，李卫东已经垮了，两人没了直接的利益冲突，话自然就好说了，更何况，李卫东如今的样子，让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马哥，我有事想求你帮个忙。”
“尽管说，兄弟我答应你就是了。”马步远心胸宽阔，那架势就像是在聆听李卫东最后的遗愿一样。
“我就想从零售那边再拿回一点利润，仓库里还剩了些货，能赚一分是一分，卖光了咱们就各走各路，这样我也能少亏点儿。”李卫东真心实意地说道。
马步远心里琢磨着，人逼到份儿上，说的话自然掏心窝子。这段时间他自己也赔得不轻，能止住亏损当然是上策，于是痛快地点头：“成，就这么定了！”
“太谢谢你了哥，你真是菩萨心肠啊！”李卫东喉咙一紧，一头扑进马步远的怀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要是换了菜头、韩小强、高志伟中的马何一个，都不会相信这一幕。他们只见识过狐狸笑，哪里见过狐狸哭！
马步远走出厂门，抬头望天，深深叹了口气，擦去眼角的泪花，上了车心里暗自希望，多年后李卫东回忆起今天，能笑着讲出自己的苦难。
李卫东能否笑着讲自己的故事未知，但马步远老了后想起李卫东，恐怕只会咒骂。
马总一回厂，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刘建国，从明天起收回部分零售市场的利润，别再让利太过分了。
“马总，你跟他谈了一次，直接把他谈趴下了？”刘建国兴奋地说。
“还用谈？我到那儿时，他已经心态崩溃了，我跟他交交心，他痛哭流涕的。现在他只想减少损失，没多少斗志了，这段时间真是把我累坏了！”
“就他那点儿能耐，也敢跟你较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刘建国自然是一通猛拍。
马步远清楚，这段日子全市商界都在盯着他，现在他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告诉大家，不是随便哪个虾兵蟹将都能撼动他在儿童食品行业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