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混乱间，一声断喝远远地传来。
“大过年的不回家，围在这儿干什么，等着收压岁钱？”
章小玉抬头一看，只见马大民脚下生风地向这里跑，身后跟着一猴一鱼二人组。哥仨个那来势汹汹的样子，很是吓人。
人未到，声先到。
话说马大民在这条街，是个凶名赫赫的存在。那可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围观的人上一秒还看热闹看得有滋有味，下一秒远远地看到他，还没等人到近前，就呼啦一下子做鸟兽散。
对自己出场效果非常满意，马大民晃着膀子，迈着螃蟹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高门大嗓地问道：“王老弟，你这怎么回事？”
王永恒一手抱着保温桶，一手扶着章小玉，说道：“没事马哥。”
马大民站定，指着于珍问道：“这谁啊，我怎么看着，像是专门过来捣乱的？”
王秀兰经常在街面上混，一看马大民这阵仗就知道，这位可不是个善茬，吓到她连忙躲在于珍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于珍也被马大民身上的匪气吓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马哥，这是我婆婆，躲在她身后的，是我小姑。”章小玉凑到马大民耳边，小声说道：“她们大老远地过来，是找王永恒要钱的。马哥，你帮个忙，把她们吓走行不？”
一听这是家事，马大民觉得自己不好插手，心里还嘀咕：这弟妹平时看着挺不错，没想到是个不孝顺婆婆的主。
然而他毕竟是出来混的，眼睛毒辣着呢，。打眼一看看于珍的样子，就觉得这里面有隐情，干脆站在旁边，谁也不帮，就那么凶相毕露地看着母女俩。
好歹看热闹的人群散了，王永恒暗自松了一口气，扭头冷冷地对于珍说道：“不是要钱么，进屋说吧。”
章小玉哪里甘心，遂即冷哼一声，说道：“王永恒，别忘了，你进货的钱是怎么来的，你还有十多个合伙人！”
王永恒脚步一滞，给了章小玉一个放心的眼神，拉着于珍走进了门面房。
王秀兰恶狠狠地瞪了章小玉一眼，小跑着也跟了进去。
马大民指着于珍的背影，问道：“弟妹，这俩人，几个意思，她们果真是王老弟的家人？”
章小玉自嘲一笑，清冷冷地说道：“两个吸血鬼罢了。之前看我俩下岗了，吵着要跟我们分开，还拿走了我俩所有的积蓄，生生打断了永恒的胳膊。现在她们看到永恒挣钱了，就又扑上来，接着吸血。这样的家人，搁你身上，你想要么？”
“这，这怎么话说得？”马大民听得一愣一愣的，“弟妹，你这话，有些夸张了吧？”
“是不是夸张，你听听不就知道了？”章小玉也是估摸着时刻差不多了，才有此一说。
于珍果然不负所望，那刺透耳膜的尖利叫声，连厚厚的门板都遮不住。
“什么，就给我一千块，你打发叫花子呢！你今天一天就挣了好几万，只给我们那么点子钱。王永恒你良心让狗给吃了，连老娘都不孝顺了！”
接着，就是一通乒乒乓乓的，摔打东西的声音。
章小玉对马大民笑了笑，“你看，让我说着了吧。”
马大民也是听傻了，一千块钱足够一个普通五口之家过上两个月了，怎么她还嫌少，
“马哥，帮帮永恒吧。她一个当长辈的，永恒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的家长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她今天顺利要到钱，明天就还会来，然后就是后天，大后天，直到把王永恒的血汗一点点榨干。
马大民拍拍章小玉的肩膀，给孙建设和周海生使了个眼色，两人点点头，跟着马大民越过章小玉身边，一脚踹开了房门。
周海生一进门，就抓住王永恒的衣领，鼻孔朝天地吼道：“王永恒，不想在学院街混了就直说。今儿的账还没算清楚，你就敢把钱给我往出拿，胆子肥了？”
孙建设从怀里掏出一根棒球棍，握着一头，另一头在手掌上，一下下地敲打着，还威胁地歪了歪脖子。
王永恒知道，马大民在帮自己。他没吱声，垂着眼帘沉默着。
当着外人的面，自己的妈妈嘴脸如此丑陋，他觉得难堪极了。
马大民走到王永恒面前，拉开了周海生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臭鱼，别为难我王老弟。反正距离正月十五，还有半个月呢。到时候，该给我们的，绝对会一分不少地交给出来，对吧？老！弟！”
果然是当老大的，这话说得没一句火药味，可语气里的狠戾，却让人不寒而栗。
于珍哆哆嗦嗦地问道：“他，他，欠了多少钱？”
马大民拿出一支烟，孙建设立马把打火机凑过去，给老大点燃香烟。
“你打听那么清楚干嘛？”马大民吸了一口烟，叼着烟卷儿，随着他说话，那烟在他嘴唇间一跳一跳的。
“怎么着，心疼儿子啦，想替他还债？”
于珍退了好几步，一副撇清关系的样子，抖手道：“谁欠的你找谁要去，我跟他，早就分家了，我才没那闲钱给他还账！”
于珍的话，犹如刀子一样，狠狠扎在了王永恒心上。
这就是他的母亲，他孝顺了二十多年的母亲！
心，一点点碎裂，王永恒几乎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马大民仿佛演习上瘾了似的，他伸出手，手掌在王永恒的脸颊上拍了几下，阴森森地说道：“我说老弟，别忘了，正月十五之前，把欠账还清，否则的话，哼哼！”
章小玉躲在门后面，开始了神助攻，她抖抖索索地问道：“否则。。。。。怎么样？”
马大民都快演不下去了，他隐晦地给王永恒一个歉意的眼神，凶狠的说道：“一条胳膊抵一万块，一条大腿抵两万，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一说完，于珍就发出了惊叫，王秀兰赶紧死死捂住她的嘴。
马大民扭头看向于珍母女，森森一笑，问道：“大娘，心疼了吧？要不你先给他还点儿？”
于珍把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王秀兰躲在于珍身后尖叫道：“都说了，我们跟他不相干，有事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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