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被子,不出所料
莫亚蒂有半边身体都被烧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他完全没有处理身上的溃烂,血浸着一排排水泡破后的脓液,在暗红的血痂间淌着,这些大面积的烧伤的皮肤,再晚些都要长虫了。他却对此一派冷漠,用一种没有情绪的目光看着我,眼睫轻颤,仿佛在遗憾,‘被现了啊……’
他昨晚不是想烧院子的梧桐树,而是想要自焚。
明白了这一点,我眼前一黑,险些摔倒。等我稳住,我的耳朵还嗡嗡地响。如果我有高血压,我觉得我现在已经被气得脑溢血了。
“你他妈的到底想做什么啊莫亚蒂!”我也不管莫亚蒂痛不痛了,直接把急救箱里的创伤药粉都倒在他身上,“你不是说不管怎么死都要有完完整整的尸体吗?”
不管他被痛得脸色如何煞白,我依旧毫不留情地给他上药。我真的觉得我这几十年来没生的气,都要在莫亚蒂这儿撒完了。
任凭我如何念叨,莫亚蒂都没说话,他只是不吭声地看着我,和死了一样。
但我知道他正在观察我。
莫亚蒂总是喜欢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来看我是什么反应。哪怕现在都六十六岁了,也没有戒掉这个习惯。
果然,静默了许久后,他又开口说了那句话
“讨厌我吧,”他说,每一次他把我气得跳脚时,他都会像眼前这一次,和我说,“反正我就没有喜欢过我自己。”
我听到他说这句话,火气倏的一下就消了。
有时,我觉得莫亚蒂就是只猫,不论你对他有多好,他都会打碎你最爱的那个花瓶,来测试你的喜欢是真是假。
我和他这个傻比生什么气呢?他就是个缺心眼,还比我小两岁。我停下手上的动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我要是讨厌你,那我早在二三十年前就该讨厌你了,”我说,“还会轮到现在?”
莫亚蒂安静地望着我,那双深蓝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只有因药物作的疼痛而凝结的一层脆弱、剔透的水雾。
我看见他转过头,面对着我,无血色的唇瓣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话。
我凑近他,听见他的声音,“我没有想这么死掉。”
他说,“晚上很冷,睡不着,没有酒,我想暖和一点。”
刹那间,我再次怒火中烧,一拳头狠狠砸向地板,“你冷你钻我被窝啊!我他妈一天到晚热得要死,睡觉都只盖肚子!你这个小逼孙子!你玩什么火!”
莫亚蒂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他的肩头耸动,因为扯到烧伤的皮肤,又痛得他倒抽气。
我一边骂他活该,一边问他笑什么。
他只摇头,什么都不说。
第11章红薯不是唯一的主食(二)
在给自己找罪受这方面,莫亚蒂可谓是出类拔萃。
继拖拖拉拉总是好不了的感冒后,莫亚蒂喜提半边身体的严重烧伤。
他体质好,加上处理得快,倒是没有感染,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有的地方只是结了一层膜,有的地方黑色的痂正一小块一小块地掉落,露出下面新长的肉。原本光洁的皮肤变得坑坑洼洼,我每次给他上药都不免揪心他的前途,“你这样子,真的还能吃得上软饭吗?”
莫亚蒂对此接受良好,“无所谓,大不了去电话sex。”
“啥是电话sex?”我一脸茫然。
莫亚蒂怜悯地看了我一眼,“这都没玩过?你好土。”说完,他三言两语给我解释了一番,总的来说,就是通过电话给对面的人传达指令,以此这样那样。
我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不以为意,“我年轻的时候也玩过啊。”
莫亚蒂瞥向我,他挑了挑眉,“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