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夜万分沮丧,他觉得自己很弱小。
他既不能一剑诛仙,斩杀九婴,令张括好好活着!
也不能一手遮天,不让这些雨把师父的遗体淋湿!
他什么也做不了!
韩夜抱着师父的遗体,可他那瘦小的身躯连帮师父遮雨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放声痛哭,哭声悠长凄切,响彻了整个山林!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着师父又湿又污的身躯,突然想起要好生埋葬。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韩夜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用手挖起坑来。
当双手被泥石刮得鲜血淋漓时,他终于挖好一个大坑。
待取下张括身上所有遗物,他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把张括拖到了坑里。
看着张括的身体一点点地被自己埋掉,韩夜心里虽难过,却不再迟疑。
他走到不远处拾起掉落的龙泉剑和剑鞘,然后找了一棵小树,削下一段木,在木上歪七扭八地刻了几个字——“师父张括之墓”,把它插在坟头。
湿漉漉、脏兮兮的韩夜跪在墓前,任凭雨打风吹,心中伤痛却一点也没有消减的迹象。
他用手抚摸着张括留给他的那个酒袋,观察着上面烛龙的纹路,脑中又闪过师父曾说过的话。
……
“小鬼,这你就不懂了吧?酒可是好东西啊!只要有了它,任何烦恼、恐惧、伤心、忧愁,都会离你而去。”
……
难道这世间,独自一人的悲伤,惟有酒能消除了?
韩夜别无他法。
他收了收鼻子,忍住泪水,打开酒塞喝了口酒,呛了几下。
但他并未因此停滞,而是继续喝张括留下的那袋酒,不然他会难受到当场就昏过去。
可能有点喝得过猛,不久,韩夜觉得全身发热,意识也有些飘飘然。
“我、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呢!啊嗝!”
韩夜晕乎乎看着坟头,打了个酒嗝,道:“
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但你对别人不好,对我却很好……本来还、还打算帮你做个好人的……可惜……可惜……”
彷徨之间,韩夜好像看见张括从坟中飘了出来,向他微笑,然后转身飞向天边。
韩夜没觉得很阴森、也没觉得很诡异。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伸手想去拉回张括,不料失去平衡,又一次摔倒在地,这一摔他再没能爬起来,他感觉自己头好晕,意识,也渐渐远去……
在韩夜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还有一个物事在关心着他。
就是司徒云梦送他的那个白色玉坠。
韩夜胸前的玉坠里,涌出一股白色暖气,暖气带着芬芳将韩夜身躯紧紧包围。
很温暖,很舒服。
风风雨雨被隔绝在外,蛇虫鼠蚁也无法近身,但韩夜却浑然不觉。
他早就醉得呼呼大睡过去,在玉坠默默守护下,安稳地度过了那艰难一夜。
翌日清早。
“唔……”
韩夜摸了摸沉重的头,缓缓坐起身,山林笼罩在阴云下,潮腐空气令人烦闷。
韩夜看了看手里的酒袋,还以为是那酒让他安度一夜,展眉心道:“师父说得对,酒确实是好东西,喝了酒舒服多了,以后心情不好就喝它吧。”
韩夜从泥泞中爬起身,把所有遗物都收好,酒袋系在腰间,龙泉剑背到身后,然后跪在张括坟前深深磕了三个头。
“师父,我要走了……其实,并不是不能回头啊,如果可以,我会试着让大
家都理解你、认可你的,等着吧,我会回来再看你的。”
韩夜出神看着坟墓,良久站起身,转头走出四五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坟头。
“去吧!师父坚信,有朝一日,你会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韩夜仿佛看到张括在冲他微笑。
终于,他鼓起勇气离开,阴夏沉闷得令人窒息,不知何时却又刮起一阵萧瑟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