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括疼惜地把手轻搭在韩夜背上,想抚摸却使不上劲,只好口中宽慰道:“人啊……总免不了死……或许,我之所以活着……只是为了救你一命……”
韩夜哭出声以后,越哭越起劲了。
张括见他泣不成声,想起他以后很多事都要一个人面对了,又像一个父亲一般怒斥道:“哭、哭哭哭……!就知道哭!”
“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轻易落泪!信不信我抽死你!小混蛋!”
“我不哭!我不哭——!我不哭——!!”
韩夜听着,死命收鼻子,下嘴唇紧紧咬着上嘴唇,依然止不住抽泣,只好用沾满鲜血污泥的手去抹脸上的泪,血泥与泪在脸上化作一
片。
原本张括还想过,万一鸣剑堂不再接受韩夜这个小家伙,干脆就带着一起结伴闯天涯,也挺好。
尽管韩风爱子如命、定然不允。
但张括也没有亲人,自从师父离世后,徒弟韩夜便是唯一的亲人。
韩夜如果过得好,他不去打扰。
韩夜如果过得不好,他宁可与整个鸣剑堂为敌,也要带韩夜去往远方!
这,或许就是做师父的感觉吧!
你若安好,我当欣慰;
你若不好,师门常开。
可惜,张括没办法送韩夜回鸣剑堂了。
张括惋惜地抚摸着韩夜的头,就像大多数师父疼爱弟子一样,他道:“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最高兴的就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天……平时对你严厉了点……不要怪师父……”
韩夜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不怪!我不怪——!”
张括颇感慰藉,叮嘱道:“徒弟……我身上的酒袋、银两……还有那把剑……你以后就带在身上吧”
“记住……!千万别给我弄丢了!”
韩夜使劲地点了下头,说:“师父,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要交代的事感觉快交代完了,张括感觉眼睛发亮,看什么东西都清楚了许多,说话声音也宏亮了,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或许,这就是别人口里常说的——回光返照?
张括凝重地看着韩夜,道:“今后不要对别人说,我是你师父!”
韩夜一惊,错愕地问:“可是,为什
么……?”
张括略带愁容,说:“别问!我叫你这么做……自有道理!”
其实,韩夜虽然还小,但猜也猜得到,张括是担心他小小年纪背负太多,担子太重。
“索命阎王之徒”这名号,不是人人都能背负得起的。
张括希望韩夜以后好好活下去。
但韩夜拼命摇头,垂泪喊道:“师父,你教我功夫,救我性命,这辈子我都把你当做我的师父!到哪里我都要和他们说你是我师父!!”
“你这蠢……(货)!”
张括大怒,觉得韩夜这时候又笨得要死了,忍不住就想给他一记耳光,但手伸出去,看到韩夜紧闭眼睛等着挨打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改为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地道:“罢了,师父要走了,也管不了你了……从今往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说到这里,张括突然能理解长空当年对自己的心情了。
确实啊,徒弟大了,人也犟了,难道师父能一直陪着带着吗?
而韩夜这次却没说什么,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张括感觉视线已十分模糊,迷蒙中眼前的小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俊秀男子。
男子身穿天蓝道袍,腰挂浅蓝宝剑,正对着张括,眉目清朗,风姿俊逸,清瘦中带着一丝豪放不羁,长发随风飘动、衣衫猎猎作响。
张括认得,那正是他授业恩师、已故蜀山弟子——长空!
明明刚才是韩夜,怎么现在会变成长空?
不。
应该说,长空落幕是寒夜。
张括恍然大悟、后知后觉!
他将脑海里最近所有的经历扫过一遍后,惊讶发现:
韩夜就是长空转世。
啊……!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