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索命阎王忽而一声嗟叹,道:“直到某天,一个长得像仙女般的女子找到那个自暴自弃的杀手,她说自己是蜀山云游长老苍月,是长空的新婚妻子。杀手听后很激动,他问他师父怎么了,苍月却淡淡说了一句,‘苍月仍在,长空已死’。”
“杀手听到师父仙逝的消息,痛苦不堪、泪流满面,而后,杀手才从苍月口中得知,原来苍月知道杀手作孽太深,屡次要除害,但长空宅心仁厚,非但劝止了苍月,还在临终前托她传话,说‘自私自利者必不得善终’。”
“苍月说完了该说的话,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可她不会明白,杀手已经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索命阎王说着,长嘘一口气,双手捂着脸,满是痛苦之情。
这时,韩夜又打破了沉默,他言辞激动地对索命阎王道:“你又错了!就算十恶不赦,只要一心向善,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头!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做不到,我来帮你!”
索命阎王转头诧异望着着韩夜,深吸了口气,似乎对过去的自己非常不满,他微怒道:“我这样还能回头?!”
“能!”
韩夜坚定地道:“爹曾对我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诚心,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等我回去以后,我一定会跟爹还有叔叔伯伯说清楚,不让他们误会你。”
“至于你犯过的错,我会帮你弥补,只要你不灰心,一定可以回头的!”
索命阎王听罢哈哈大笑:“你爹?还有那帮禽兽?他们不把我皮扒了才怪!”
韩夜不明白索命阎王为什么笑,他倒是想起一件事,忙抓着索命阎王的手臂问道:“对啊,你并不是笨猪,为什么会无端端跑到我们鸣剑堂来,中了我爹的圈套呢?”
“哼。”索命阎王仰头一笑,甚是苦痛,他道:“还不是我那位师伯,他说他以前道号叫长天,也和我一样在外头犯下很多罪孽,如今潜心悔过、皈依道门,更名玉泉,算辈分他就是我师父的大师兄。”
“哦……”韩夜手托腮饶有兴致地问道:“然后呢?你见到自己师伯一定很开心吧?”
索命阎王喝了口酒,道:“开心?可能有吧。”
“不过我最初是不信的,不可能平白无故来个人说是我师伯我就信,但他当着我的面展示了一些蜀山道法,又清楚我师父很多很多事情,我便有七八分信他了。”
“玉泉对我说,回头是岸还来得及,我师父死前还留下一件东西,被玉泉留存在鸣剑堂里,若我想真心悔过,需以十二分诚心到那里去找他,他亲手交予我,了却这孽障。”
韩夜一
拍桌子,惊叫道:“这你也信啊!不去就是了,叫他拿给你啊!”
索命阎王叹道:“我只敬他是我师伯,岂敢违逆?而况他又说三大堂主有事不在,我只须乔装打扮即可神不知鬼不觉进到鸣剑堂与他会面。”
“我当时虽然有所怀疑,可小鬼,有些事明知危险却还要去做,因为你身上背负着未能放下的责任!”
责任?
韩夜想起他爹也经常说这个词。
渐渐地,他意识到,有时候一个人笨,并不是真的笨。
只是责任到了头上,那些不喜欢承担责任、不敢承担责任的人,会觉得这个人很笨。
韩夜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索命阎王则自嘲道:“唉,想我浪迹江湖二十余年,却还是那么天真,见人家说得情真意切,竟也着了道,后来你也看到我是怎么被我这位师伯所伤了。”
韩夜似懂非懂,心道,他可能也是太思念长空,才会犯下不该犯的错误吧,毕竟是个晓义之人。
“这么说来,那个玉泉真不是什么好人啊,回去我要跟我爹和司徒伯伯他们说,叫他们当心一点。”仿佛是记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韩夜急忙又问道:“对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呢。”
索命阎王淡然道:“我叫张括。”
韩夜点头,把张括名字牢记心中,而张括鼻子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墙壁,道:“小鬼,如果我对你说,那次给你喝的酒其实没下毒,一切只
是因为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你还会留下来吗?”
“早知道了。”
韩夜表情平静地道:“你给我喝了那酒,酒袋里的酒也没换过,如果真有毒,就算能解毒也没必要一直喝毒酒吧?我才不是大傻瓜,我明白得很!”
张括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和你爹一样心思缜密,哼,既然你知道我在骗你,为什么不找机会溜走呢?我记得你逃跑的机会不少啊。”
韩夜皱眉道:“那时候都离家那么远了,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容易迷路,没本事对付山贼野兽,不会做饭,也没钱……”
韩夜说着,竟低下头来道:“而且,我还是觉得跟着你走比较放心,你表面上总是欺负我,其实很关心我!”
张括心头一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拿起酒坛喝个痛快,而当他畅饮之时,韩夜却又问:“对了,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杀人,那话还算数吗?”
张括放下酒坛,郑重地道:“我张括答应的事,很少有不算数的,放心!如果不算数,今天楼下那个掌柜就死定了。”
韩夜觉得也是,他也感觉自己和张括在一起后,张括不再那么嗜血如命了。
这一夜,张括和韩夜说了很多话,韩夜睡得很安稳,因为他睡前一直都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那黑汉子,不安和焦虑渐渐消散。
“爹、娘、云梦、妹妹,对不起,我想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了,你们可不要太急啊……”
韩夜这样
想着,终于抵不住睡意,进入了梦乡。
……
上午,窗外头的喧闹声响终于把韩夜从沉睡中唤醒。
“呵——!”
韩夜伸个懒腰坐起身来,一看罗汉床,发现张括已不在上面,再看圆桌,发现上面多了一个盛有半盆水的脸盆和一条搭在盆沿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