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愣了一下,随即答道,“那。。。。。。自然是。”
刘敘樘于是微微一笑,“这便好,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听他这般说,晏娘倒来了兴,她上前一步,目光在刘敘樘脸上兜转了一圈儿,“刘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小女子愚钝,怕是听不懂弦外之音。”
刘敘樘神色未变,“那我就说了,若是哪里说得不对,还请夫人见谅。”他轻轻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我虽认识程兄的时间不长,对他这个人却是颇为敬佩的,他心胸宽厚,为人坦荡,不管对朋友还是亲人都是如此。我也能看出来,程兄很在乎夫人,事事以夫人为先,所以心里便不免忐忑。”
晏娘扬眉,“忐忑什么?”
刘敘樘看着她,“我怕他痴心枉注,相思错付。”
“哦?”
“夫人恕我冒昧,我多嘴问一句,您对程兄到底有没有情谊?”
晏娘怔了一下,“我。。。。。。我并不讨厌他。。。。。。”
“只是不讨厌?”
晏娘眨巴眨巴眼睛,神色显得有些无辜,“什么叫情谊?”
刘敘樘瞠目结舌道,“夫人方才不是还讲得挺好,什么就如枯枝抽芽,老树开花。。。。。”
晏娘耸耸肩膀,“放到你们身上我当然懂了,一提起蒋姑娘你就红了张大脸,像这晚霞似的,可是我自己,是搞不清楚这情啊爱啊的到底是什么。总之,”她两手一摊,做无奈状,“听起来还挺复杂,挺费人心思的。”
刘敘樘更迷茫了,“可是夫人和程兄都已经成亲了,你还不明白情爱为何物?”
晏娘本想回他一句成亲又如何,转念一想,心里忽觉有些理亏,于是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好了刘大人,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一会儿官人回来,我会与他把这个事情说明白的,您就放心吧。”
刘敘樘心说这哪是想说明白就能说明白的事情,可是见晏娘一脸天真,便觉得自己与她更说不清楚,只得抱拳行了个礼,欲重回到灶房把那碗早已凉掉的药热一热。
谁知刚走出两步,晏娘又在身后叫住了他,“刘大人,你若真心喜欢蒋姑娘,就带她离开,远走高飞,不要再理朝中之事。”
刘敘樘脚步一滞,回头看向她,“夫人。。。。。。何出此言?”
晏娘迎着他探寻的目光淡淡一笑,“那个地方不适合你,也不适合蒋姑娘,你们两个都是干干净净的人,不应该陷在污秽之中。外面的天地更广阔也更纯粹,只要你们两个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四海八荒,何处不是家呢?”
刘敘樘看了她一会儿,终是未能从那张平静的脸孔上现一丝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于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朝院外走去。
“若真相能伤人,还是把它隐藏起来吧,于你,于蒋姑娘都是如此。”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晏娘垂下眼睛,轻轻说出这样一句话。
***
烛光摇曳,扰乱了程牧游的思绪,他索性把它吹熄,将自己投入这一片深海似的黑暗之中。。。。。。
“程大人请留步。”
“你是。。。。。。”
“沈骥如之子沈玉棋,我沈家一直住在安所辖的玉泉镇,后来搬到了江南。一年前,大人曾让一位官爷来沈家打探那位晏姑娘的事情,当时,我对大人的属下说了谎。不过当时说谎是怕泄露了那位姑娘的身份,现在找大人说明内情,则是因为大人是个可以信赖之人,还望大人能体谅我的苦衷。”
“你现在又为何觉得我可以信赖了呢?”
“十年之祭,大人也参与了,还有比这个更好的证明吗?”
“沈公子,程某谢谢你的信任,不过你要说的那件事,程某已经弄清楚了。”
“大人已经猜到了晏姑娘的身份?”
“不瞒沈公子,我为她诊治伤口时,曾见过她的真身。不过那时我还不能确定,后来,听我一个属下提起他年轻时经历的宋辽之间的第一场战役,他提到那个人,提到他与先帝的恩情,我才第一次把她和他联系到一起。盘龙随镜隐,彩凤逐帷低,她有一个心心念念的人,有一段非报不可的仇,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原来大人早就知道了,如此看来,倒是沈某多心了。”
“沈公子,若是方便,程某还想请教一件事情。”
“程大人请讲。”
“荆云来曾说,他在尸骨坑中快要饿死时,被一队军人所救,领头的那个将军应该就是先帝吧。”
“程大人猜的不错,先帝未称帝时,曾亲自到玉泉镇送粮,救民众于水火。也就是在那里,父亲和先帝相识,再后来,便一直跟随着他,入朝廷为官。听父亲说,那时林镜隐也来到了玉泉镇,不过先帝不许他跟着,两人还因为此事起了争执。”
“为何不让他跟着。”
“先帝说,她一个大姑娘家会扰了军心。可是没几天,林镜隐又死皮赖脸的跟来了,不过这次她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玉树临风一身青衣的公子,先帝无话好说,只得让她留下。”
“她为何一定要跟着先帝?”
“报恩。”
“报恩?”
“鲤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若想化成龙身,除了要渡劫和走蛟,还要躲避迦楼罗鸟的掠食,困难重重。无涯河畔,她被一束红莲缠住,无法脱身,恰巧此时,迦楼罗现了她的踪影,从天而降,欲将之吞进腹中。好在先帝偶路此地,不忍这只刚刚长出龙角的小龙被食,于是跳进池中,挡在水面上方,以肉身阻挡迦楼罗的利喙。先帝乃紫薇星转世,是斗数之主,迦楼罗不敢造次,只得悻悻离去,那小龙也因此得保性命。”
“龙。。。。。。”
“龙,能幽能冥,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兴风利万物,注雨济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