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的脸色霎时间黯淡下来,“他可不是什么神圣,能使得出这等邪术的人,恐怕你不会想遇到。”
“姑娘的意思是当今世上,还有通晓这个邪术的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晏娘略顿了顿,脸色恢复了正常,她转过身,脚下匆匆的朝胡同外面走去,“真是耽搁的太久了,恐怕要错过栖凤楼开张了。”
蒋惜惜也变了脸色,“姑娘还要去贺喜桦姑不成?”
晏娘没理会她,她眼睛一挑,“回去告诉程大人,今晚客上满后,栖凤楼定会花天锦地、笙歌鼎沸,这热闹,不可不看。”
白日里舞狮队闹过之后,到了夜华初上之时,栖凤楼的址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客人,安城的老少爷们儿,但凡口袋里有些许银子的,仿佛都聚到了这里,只为一睹异域娼妓的风采。
她们和汉人的姑娘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是用的脂粉不同?还是穿的肚兜不同?再不然,她们的性情是否更加外放,不懂得收敛,也更能摸透男人的心,而不像有些女人总是自诩清高,好生没。
每个人心里都将这些问题想了数遍,前几日碍于对丧事的忌讳,硬是忍着没来这里,经过了几天的煎熬,这份好奇更加沉重了,它骚动着这些接踵而至的男人的心,将它们逗弄的忽上忽下,蠢动不已。
程牧游看着街上这支长长的队伍,不禁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丧气不是因为自己在和桦姑的较量中败下阵来,而是他突然想明白可能从一开始自己就输了,如果民心早已被这些莺歌燕语所迷惑,那栖凤楼开不开的起来又有多大区别呢。
“大人,我们过去也没什么作用啊,大宋的律法不禁娼妓,我们没有借口不让它开张。”史飞冲程牧游说道。
“我当然知道,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去恶心恶心她,你们几个穿着官服在门前一站,想必也能明确的传达出安府的态度了,即使不能阻止桦姑开张,也可以赶不少客吧。”
“属下明白大人的意思了,那一会儿哥几个就凶神恶煞的冲过去,把那些想尝鲜儿的人都给吓走,大人您就在旁边的那座茶楼歇着,等着看好戏吧。”
程牧游摆摆袖子,“吓人倒是不必了,省的她再到京城里告我一状,你们只需要站在门旁边,起到警告的作用就行。”
史飞答应着,带着三个衙役扎进人堆里,程牧游独自一人来到栖凤楼旁边的茶馆中,坐到二楼视野好的地方,要了壶茶一边喝一边观察下面的动静。
史飞他们依他的指示,两人一组立在栖凤楼大门的两边,就像守门的石狮子一般一动不动,威严且庄重。人群果然被这阵仗吓到了,他们纷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三五成群的站在一处,指着史飞他们几个窃窃私语起来。
“官爷怎么来了?”
“难道是因为对面棺材铺的那起纵火案?听说啊,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放了那把火?”
“我看是因为程大人不喜栖凤楼,所以故意安排了人在这里。”
“那还去吗?”
“别人进咱们就跟着进,别人不动,咱也别当领头羊啊。”
门内响起了一片娇滴滴的笑声,紧接着,十几条妖娆的影子闪了出来,她们穿红戴绿,环佩叮咚,白的亮的胸脯露出了半截,吸引着每一个男人的目光。
“这位爷,都到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难道是让奴家亲自来迎您不成。”
这些长相张扬的外域娼妓一人拖着一个,将男人们朝里面拉过去。那些男人一个个面红耳赤,脚下却变得轻飘飘的,不由自主的跟着她们朝里面走,哪里还顾得上史飞他们几个。后面的人见前面的都走了进去,也如潮水一般纷纷挤进门去,他们的口鼻间都是脂粉的香气,耳朵中填满了娇喘呢喃,完全将那几个衙役抛在脑后,竟将史飞几人挤了出去,只能唉声叹气的望着人群直跺脚。
程牧游不动声色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情景他早已料到,所以并不讶异,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桦姑,自己和她之间的事情并没有随着栖凤楼的开张而结束,今后无数个日子里,他会和她纠缠到底,让她不要得意的太早。
“良辰美景,软玉在怀,史大人几个站在门口,岂不是煞了风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程牧游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聚集在史飞旁边的那个人身上。那是个年轻的公子,他一身青袍,乌束得高高的,眉间眼角都轻轻翘起,将净白的脸孔衬托的俏皮且生动。
“你。。。。。。你是。。。。。。”史飞指着他,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没能把名字叫出来。
程牧游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杯子放在桌上,“晏姑娘,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你。”
晏娘将手里的扇子唰的打开,遮住了下半边脸,双眼笑得弯弯的,冲史飞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是来看热闹的,史大人可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可你一个女人,怎么能来这里呢?”
晏娘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身子轻轻一斜就闪进了栖凤楼的大门里。
见进来个俊俏斯文的公子,那些外域的娼妓纷纷围了上来,用手绢压着嘴巴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公子,您是先喝茶赏舞,还是直接跟我回房啊?”一个泼辣的率先走上去拉住她的手。
晏娘眼波流转,手掌反过来轻轻的捏了一下那姑娘的小手,“先喝茶,一会儿我再随姑娘回房,做姑娘想做的事情,如何?”
月亮渐渐爬到了最高处,冷眼看着下面红男绿女欲擒故纵的暧昧。程牧游还坐在茶馆里,喝着那壶已经凉透的茶水。店小二怯怯的走上来,“大人,我们要关门了。”
程牧游逃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先休息去吧,我喝完这壶茶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