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烈原本冷淡疏离的表情,在那一刹那有了改变,他的黑眸深处,泛起细微的波澜,谁也看不穿他眼神中流露的情绪究竟为何。
“太子殿下!”
暗潮汹涌的氛围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耶律烈突然开口,语音低沉,却有着绝对的权威。
“如果你想要那个女人,等你登基亲政了之后,再向本王开口!”
耶律烈的声音平淡,语气却极致肯定,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交代:“立刻派人,将忆香送回北院王府。”
“是!”牧库应道,带兵接过耶律隆绪手下的马车。
耶律隆绪脸色气的绝青,他咬牙切齿的恨道:“耶律烈,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本太子手上!”
赵如烟身子依然虚弱,被耶律烈的人带回北院王府后,她就一直昏迷着。
大夫来给她看过几回,都说她是长途跋涉,太过辛劳,引起旧伤复发,需要好好精心调养。
耶律烈命人给她用最好的药,她拼命挣扎着想推开那些紧压着她的重重黑暗,然而噩梦一遍又一遍的延续着,全都是羽陵族人惨死的一幕幕。
赵如烟的心,不断地翻腾着、纠结着,不能自抑。
终于,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眼前,从一片朦胧,到逐渐清楚。
旁边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赵如烟神情有些麻木,侧过头,愣愣的看着牧库,觉得喉头干涸之时,他立即将茶杯递到了她唇边。
赵如烟喝得太急,发出一阵呛咳,平复过后,环顾四周,嗓音沙哑干涩,惊讶的问道:“这里是哪里?”
“北院王府!”牧库淡淡的说。
赵如烟的心猛的一沉,神情变得凄凉黯淡:“没想到,还是逃不出这里。”
牧库见她神情凄苦,难得的轻声安慰:“什么都别想了,你身子还很虚弱,安心的在王府里住下,把身子养好,才是最要紧的!”
“牧将军!”赵如烟突然唤他,脸色犹豫:“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我知道,放心吧,阿雅已经安葬好了,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再恳请大王让你去拜祭她。”牧库早已猜中赵如烟的心思,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谢谢你!”赵如烟由衷地说。
“牧库大人,大王回来了!”管事的前来通报。
赵如烟连忙下床站了起来,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走出去。
牧库大惊,连忙去扶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干什么?”
“我不要呆在这儿,我要出去!”赵如烟睁着澄澈的眼眸,害怕的说。
辽国的人都是魔鬼,一个个的都是屠杀人性命的侩子手,她不要跟魔鬼在一起。
耶律烈掀开门帘进来了,看见赵如烟跟他的手下拉拉扯扯的样子,眼底顿时凝结成冰。
“牧库,谁准你碰她的?”他阴沉着脸怒问。
牧库惶恐,连忙松开扶着赵如烟的手:“大王恕罪!”
赵如烟纤弱的身体,因没有牧库的搀扶,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耶律烈看着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质问她:“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赵如烟冷冷的回避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稳。
“你体质还太虚……”耶律烈的话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的温柔,他手里拿着一碗药,叹了口气:“要不是阿雅那贱奴将你劫走,你已经是本王的侧妃了,本王怎么可能不管你?”
赵如烟一听耶律烈称呼阿雅为“贱奴”,心中顿时来了气,她怒不可遏的瞪向他:“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做什么侧妃,告诉你,不是阿雅带走我的,是我自己逃走的,阿雅只不过是在路上恰好碰到我而已!”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耶律烈眼眸一怔,薄唇抿得死紧,眸中迸射出冷厉的寒芒。
赵如烟眸光凛冽的对上他的眼,冷然道:“要我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根本就不是阿雅劫持了我,是我自己逃出王府的,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
“砰!”
耶律烈握紧手中的药碗,然后冷笑一声,青瓷的药碗瞬间碎成无数的碎片,滚烫的汤药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流淌下来,溅落到了一地。
当夜,耶律烈就下令将赵如烟贬为奴隶,把她发配到浣衣库里做奴役。
既然她不愿意嫁给他,他堂堂大辽北院大王,还要求她不成?
是她自己不识抬举的,就怪不得他冷酷无情了!
赵如烟有意识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是被冻醒的,屋外的寒风卷着雪花真往被窝里钻,她蜷了又蜷,直到把自己整个人团起来,像条冬眠的小蛇一般。
可她毕竟是人,受不了那刺骨的严寒,幽幽的醒了过来。
已经不再是那温暖奢华的王府新婚房里了,她现在身处的是个陌生的小房间,虽然光线幽暗,却甚为整洁,她的正对面,也并排放着一张床。
正疑惑时却听咯吱一声,门从外被推开,带着一阵雪花,赵如烟一惊,忙坐直了身子,表情凛然不可侵犯。
“你醒了?我带了馒头给你,还是热的!”
进来的是个女子,婢女打扮,模样清秀灵俐,只十四五岁的年纪,看到她坐在床上,呵了一口热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递了过来。
赵如烟疑惑的接过,近乎贪婪的捧着馒头,吸取着上面的热气,“谢谢,你是……”
“哦,我叫昔悌,姐姐呢?”那女孩说着也不等她回话,返身关了门,又坐到她身边,长吁短叹道:“姐姐犯了什么罪?怎么会被送到浣衣库来了?”